第5章 師與我七天

　　孤仞峰上，破道觀前；
　　足蹬雲靴，身披紫袍的老道，迎風卓立於南面的絕壁之上，壹眼望向，他似要仙去的神壹般。
　　山風凜冽，袍襟飄飛，站在絕壁上的老道巍然不動。
　　如果有人仔細看他足下，會發現他足不沾地，居然離地有七寸距離，懸浮於空。
　　紫電桃木劍，負於背後，劍柄露於右肩頭上，銀絲劍穗隨風漫舞。
　　從背後能看到紫袍中心那個太極陰陽圖，半黑半白，兩個極眼閃著幽光。
　　方堃還沒走到道觀門前，就看到了老道。
　　沐浴在烈日炙陽下的老道，在烈烈山風中立如磐石。
　　方堃入神之際，絕壁山顛上的老道卻象風壹樣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驚愕的念頭還沒有轉過來時，方堃眼前壹花，紫袍老道卻站在了他三尺之外。
　　“小猴子，妳終於來了。”
　　老道慈眉善目，笑容可掬，銀發、銀眉、銀須，臉如嫩嬰，眸色深紫！
　　紫眸，這是武異之象，非功法大成，無此異象，凡具武異之象的修練者，皆列壹代宗師。
　　方堃心神震蕩，那壹世錯過的機緣，這壹世是用命搏取回來的，豈有再錯過的道理？
　　他上前兩步，噗嗵跪倒，“方堃給師尊磕頭。”
　　“哈哈，好，妳這膽兒，夠了，起來吧，不枉為師等了妳整整壹百四十多年！”
　　什麽？壹百四十多年？
　　方堃不由傻眼了，腦袋瓜子壹時沒轉過彎來，什麽壹百四十年？幾個意思啊？
　　心念電轉之後，他有點明白了。
　　可壹百四十年啊，那眼前的師尊到底有多大呢？
　　按他的說法，壹百四十年前，他要是也才二十來歲，怕也不會有多大的成就吧？更不會說出這種久等的話，也可以理解為，壹百四十年前，他就大成了，那保守的估計，他大成時也有五六十歲？再加上壹百四十年，師尊莫非有二百歲？
　　天吶，二百歲？方堃快暈倒了。
　　就在方堃驚震不已的同時。
　　老道卻開口了，“為師正式收妳為這壹代關門弟子，妳也將成為下壹代‘紫樞’掌門人。”
　　說著，老道手腕壹翻，手掌托著壹粒紫氣氤氳的丹丸遞給方堃。
　　“這是為師窮百年之功精煉而成的紫樞丹，妳食了吧，為師助妳壹臂之力，貫通生死玄關、搭通天地之橋，即日起，妳就再不是凡夫俗子。”
　　方堃激動的無以復加，也不多言，接過丹刃扔進嘴裏，“謝師尊！”
　　那丹入口即化，順喉而下，下壹刻，清涼遍體，百骸俱暢。
　　“行功！”
　　老道正色吩咐。
　　方堃就地盤坐，手捏基功法訣，開始了行功，他有練紫霞基功，懂得什麽叫行功。
　　老道微微頜首，右手擡起，捏劍指，輕揮；
　　就見他背後的桃木紫電劍嗖壹下飛起，激射當空，升約十幾丈高，又瞬間朝下罩向方堃的頭頂，似要壹劍貫穿方堃的頂門。
　　紫電劍堪堪臨頂，觸及方堃發梢時，便凝懸不動，隨即紫氣大盛，壹股股貫入方堃的天靈蓋。
　　方堃身軀狂顫，臉上抹過痛苦之色，但他苦苦忍著，捏著法訣的手亦在抖顫。
　　體內橫溢的‘紫樞氣’瘋狂肆虐著他的經脈百骸，紫樞丹早化成千萬股洪流，肆意洗刷著他的經脈，最終聚於任督交匯之海底，這是生死玄關，壹但貫穿，天地自通，陰陽相融；
　　隨著灌頂而入的強橫紫氣，身子似要炸開似的憋漲，然後轟然壹震，海底的漲裂感頓消，體內陰陽兩界的阻隔在強大的紫樞氣面前壹崩而潰，方堃盤坐在地上的身體，當時就騰空而起，悠悠達至三尺多高才止住，好象屁股下面安裝了火箭發射器壹樣。
　　老道笑著壹招手，桃木紫電化作流光，回到了背後古色斑瀾的劍鞘中去。
　　紫電離頂，壓力頓消。
　　方堃睜開眼時，目視的壹切發生了覆地翻天的變化，壹切是那麽生動盎然，蟲鳴蟻叫，似在耳畔，風掠氣動，似能把控，曾微不可察的細小變化，這壹刻都在眼前心裏清晰呈現，這就是境界帶來的真實感受。
　　他感覺渾身上下溢滿了充沛的力量，比之前登峰時強勝了數十倍，此時，他有信心再上下孤仞峰十次。
　　正如師尊講的那句話，我再不是‘凡夫俗子’；
　　強壓下心裏的震撼，方堃再次跪拜老道，“師尊宏恩，徒兒……”
　　“別說這些沒營養，為師只有七天時間傳授妳《紫樞道典》，”
　　“師尊，那七天後您……”
　　“這不是妳該操心的事，記住為師的話，要看淡生死！”
　　方堃心中隱隱有不祥之感，七天後，師尊要永遠離開自己和這個世界嗎？
　　下壹刻，他眼裏孕育出壹團水霧。
　　雖僅與師尊初見，但與他象相識了百年那麽長久，七天後就要離別，方堃心生不舍。
　　看到淚光盈盈的方堃，老道伸手撫其頂，“癡兒，為師已經活了二百多年，不是等妳，早就走了，以為師的修為來說，再不走，必遭天譴！”
　　“師尊，徒兒舍不得妳。”
　　“入觀吧，為師講壹些事給妳聽……”
　　入觀之後，老道講給方堃壹些事，“……我紫樞壹脈，亦屬三清旁支，為師性狂，自出樞機，獨創《紫樞道典》，雙百年來，共授四徒，但無壹能達至為師之期望，妳，是第五個，也是最後壹個，更是下壹代的紫樞帝，這條‘道’敢稱‘帝’的不多，帝為極，破凡升道，便為帝，那壹步，為師已經能邁出去了，但紫樞壹脈後繼無人，這是為師滯留塵世百多年的原因。”
　　方堃怔怔聽著。
　　老道又道：“這是個科技日新月異的新時代，古異武術或道法修行，誌在挖掘人體本能的極限，而不是要逞強道霸，追求至道的唯壹法門，就是修行，但超脫生死局限的不二方法，也是甩掉這具皮囊，古往今來，沒有肉身千年的存在，這違背天地法則，最後的超脫就是離開皮囊，在世人眼裏就是‘死’，但在修行者自身來說是生命形式的‘升華’，還有更神秘更廣褒的世界存在，但那是肉身凡體不可觸摸的世界，為師這麽說，妳懂嗎？”
　　方堃苦澀的點點頭，“懂壹些！”
　　“嗯，那就好，妳天資超人壹等，天賦百年難遇，根骨更是千古難尋，氣運則是萬年罕見的那種，妳將是光大我‘紫樞’壹脈的希望，但未來幾十年塵世的歷練，對妳十分重要，讓壹切隨緣隨性，順其自然，不可強求，我脈‘道典’第八卷，是個天塹，妳四個師兄無壹人能跨過這個天塹，是因為他們本身達到的這個高度，是他們道‘侶’無法企及和匹配的，也是犯了孤陽不長的大忌，正所謂陰陽不能相合，恰恰違背了萬物陰陽法則，而妳，則有機會從現在開始培養將來助妳涉過陰陽險關的強大‘道侶’，記住，她必須比妳強大，才能溫養妳，才能滋補妳，這裏，為師還有兩粒‘紫樞丹’，只需壹粒，就能改造她的壹切，其實，當年妳上山看病時，為師就發現了壹個很好的人選，就怕妳情感上接受不了……”
　　“呃，”
　　方堃心念電轉，立即就明白師尊在說什麽了，道侶是什麽概念他清楚，之前代師教自己紫霞基功的是奶奶身邊壹個職守人員，叫孫倩，自己泡藥浴治病鍛體，和基功都是她教的，從這方面來說，她也算老道半個記名弟子了。
　　也因為她要做這些事，也就跟著方堃回了京，沒能繼續留在方老夫人身邊。
　　“師尊，妳說的是我倩姨？”
　　老道溫慰的壹笑，頜首道：“不錯，她比妳大八九歲，不過女娃子根骨奇佳，更擁有萬裏難選其壹天賦，為師指她代師傳藝並照顧妳，也是有深意的，妳奶奶同意了，概因這個女娃娃底子打的堅實，是武異世家出身的，這師觀她，應該是從三歲時就開始奠基根骨的，妳和她比差的太遠，若不是這粒紫樞丹，彌補了妳與她的差距，這輩子妳都只能望其項背。”
　　“呃，這麽牛？”
　　“嗯，而她越強，越是妳跨越《紫樞道典》第八卷《陰陽天》這個天塹的最佳道侶選擇，她若肯滋補妳，妳必事半功倍，再加壹粒紫樞丹培養她的話，那就沒有半點問題，有問題的是妳能不能讓她成為妳未來修行涉險關的鼎助，紫樞丹，為師會留給妳，能不能搞定人，是妳自己的事了。”
　　老道說這話時，還朝方堃眨了眨眼，方堃感覺到師尊的‘為老不尊’，俊秀的臉蛋也為之壹紅。
　　“我知道了，師尊！”
　　“好，言歸正傳，為師給妳講壹下《紫樞道典》，這是我紫樞壹脈傳世秘學，每代皆口口相傳，不留任何文字，每壹卷不能修至大成境界，亦不能傳授下壹卷秘訣，但對下壹代掌門人不禁，這七天時間，妳不可能修成幾卷，為師除了秘授妳《道典》，就是為妳解釋壹些妳不懂的東西……”
　　所謂的‘秘授’，是壹段‘記憶’的灌輸，是壹種精神奇力的移植，過程很短，只是老道把自己《紫樞道典》的記憶復制了壹份灌入方堃的腦海神識中去。
　　紫樞道典博大精深，共計12卷。
　　按照老道的說法，道典第五卷《神威獄》壹但大成，就足以擠身當代武異宗師的序列；
　　壹粒價值連城的紫樞丹，足以叫方堃突飛猛進，但他用多久時間修至第五卷還不好說，現在只是讓他擁有了《紫樞道典》的全卷秘訣。
　　七天時間，方堃把移植過來的記憶中的道典全卷詳讀了多遍，有些晦澀難懂的地方，也正好向師尊請教。
　　可惜七日光陰太短，彈指即逝。
　　而老道著重給他解釋後四卷的東西，要是前八卷還有不明不懂的地方，異日有緣可以請教他的幾個師兄，雖然他還不知道幾個師兄在哪，但至少有壹個紫嬰道長就在紫霞山上。
　　第八天，老道消失在了孤仞峰上的道觀裏。
　　方堃知道，師尊可能永遠的走了，他說還有壹事未了，但方堃覺得再見不著師尊了。
　　沐浴在晨曦中的少年，淚流滿面，仰天長嘯，聲震長空，歷久不息！
　　老道留給他的還有三樣東西，兩粒《紫樞丹》、壹柄桃木紫電劍、壹塊紫玉佩。
　　這三樣東西，無壹不是奇絕寶貝。
　　至於《紫樞道典》，深植於他腦海之中，非是外物，不受塵染。
　　桃木紫電劍，是紫樞壹脈的至尊法器，蘊含著秘不可測的紫樞法力，祛邪避兇，鎮妖降魔，驅雷喚電，可謂威力無邊。
　　紫樞玉佩，本門至尊身份的象征，秘蘊祖師元靈，最秘不可測的強大守護，這個佩又稱‘至尊元靈令’。
　　兩粒‘紫樞丹’更是不世奇寶，功參造化，只有壹息尚存的，它都能使其變的生龍活虎。
　　壹夜之間，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