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不過是陷在情緒裏不切實際的幻想。

　　昔日再甜蜜，也逃不過癡男怨女的結局。

　　陳靜安壹巴掌照直甩過去，秦宜年臉被打偏。

　　“過癮嗎？不過癮妳繼續，來，打到妳消氣為止。”秦宜年擺正臉，讓她繼續。

　　“二哥！”

　　其實場面挺混亂的，到處都是嘈雜聲音，她渾渾噩噩像是抽離在狀態外，大腦空白，白茫茫壹片什麽都想不起來。

　　直到秦宜年呼痛聲將陳靜安拉回現實。

　　壹只手鉗制住秦宜年的手腕，冷白膚色，分明骨節泛著淡青色，修長食指抵上手腕關節位置，狠狠扣緊，壹種沒入骨頭的痛意讓他直接叫出聲。

　　秦宜年呲牙擡頭，對上雙黑白分明的眸子。

　　“沒看到她哭了嗎？妳弄疼她了。”

　　沈烈語氣很淡，更像是溫聲告誡，提醒他不該這樣對待女生。

　　“烈哥，阿年是喝多了，他喝多腦子抽掉了。”

　　“他喝多了，妳們呢，都是死人不成？”沈烈瞥他壹眼，壹個眼風，淡到幾乎沒有任何情緒，更像是反問，他算個什麽東西？

　　陶倫瞬時臉色煞白。

　　秦宜年痛到放開手，沈烈仍然扣著他的骨節，再用幾分力氣，這只手骨骨頭會錯位，人體比看起來要更脆弱，只要熟知人體，善於用力。

　　秦宜年疼的額頭全是汗，雙腿癱軟，如果不是身邊人扶著，幾乎直接給跪下。

　　陶倫病急亂投醫，只好向看陳靜安求助：“陳小姐，妳大人有大量，看在以前的那些情分上，這事能不能就這麽算了，他也不是有心的。”

　　陳靜安看著他沒任何反應，沒等陶倫再多說壹句，沈烈已經替她作出回答，在骨頭細微哢嚓聲，秦宜年終於扛不住嚎叫出聲，聲音卻在壹瞬戛然而止，沈烈那壹腳直接踢在他心窩上，人直接撞上桌腿，身體止不住地蜷縮，好半天爬不起來。

　　陶倫想去扶。

　　沈烈問：“妳動什麽？”

　　陶倫僵在原地，內心惴惴不安，平日裏的油腔滑調能言善道，這會兒雙唇緊閉，壹句話也不敢再說。

　　“讓秦元明滾過來。”

　　“好，我馬上打電話！”

　　陶倫焦急去掏手機，心裏不免想到等秦元明過來，這事更嚴重，秦元明是什麽人？為了利益最能大義滅親，自個兒都不放在眼裏的狠人，要知道秦宜年得罪沈烈，非得直接卸壹條胳膊給人賠罪。

　　“哭什麽，妳跟我發脾氣的勁兒哪去了？”沈烈回頭，壹個擡眼，又回到斯文模樣，他從前襟口袋裏抽出方巾手帕，仔細地擦她掛在臉頰上半幹的淚痕，動作溫柔，“妳也只會窩裏橫，生氣就亂跑的臭毛病什麽時候能改？”

　　語氣寵溺，又有些傷腦筋，溫柔神情更與剛才有著天壤之別，如果不是親眼見到，很難想象出這兩幅面孔出自同壹個人。

　　陶倫呆住，他以為是陳靜安惹沈烈不快被趕出來，敢情是說反了，發脾氣的那位是陳靜安，而沈烈不僅不生氣，還當個祖宗似的哄著。

　　頓時有些後怕，如果陳靜安因此記恨住他，他以後還怎麽混？

　　“謝謝。”

　　陳靜安仍由沈烈擦拭，清楚現在正如遞水滅煙，他讓她親眼看到上段關系最不堪的樣子，當白月光成為白飯粒，就再也無任何惦念的可能。他真厲害，她不得不佩服，無論事態如何發展，他總能讓事情朝著對他有利的方向。

　　她懷疑他想動手很早，只是上次，礙於是在醫院。

　　這樣的人，也會遵守社會既有規則。

　　真的太矛盾了。

　　沈烈牽住她的手，掌心皮膚滾燙，這只手剛導致壹位成年男性的手骨錯位，現在，溫柔又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確保不會弄疼她，他低頭溫聲詢問她玩累了嗎？

　　的確累。

　　身心俱疲。

　　陳靜安只剩下點頭。

　　車已經停在外面，她先上車，沈烈卻說還有東西未取，折返回去。

　　等待的時候陳靜安額頭抵著玻璃，她看到月光，圓滿的不像樣子，月光皎潔，無差別落在樹稍，也落在蒙塵的地面，會落在好人的發梢，也會落進壞人的掌心。

　　她不知道自己現在是否算好人。

　　如果是，又怎麽會在看見秦宜年被踢翻倒地時，心裏沒有半點波瀾。

　　近墨者黑，她又會好到哪去？

　　沈烈拿的是外套，這種東西倒不必他親自回去，直到他如變戲法，從外套下拿出壹支白色梔子時她才恍然。花小不起眼，味道卻清新好聞，陳靜安遲緩眨著長睫，接過，捏在手指間轉動，折斷的位置，泛著新鮮的綠，剛折下的。

　　“經理說，第壹次約會應該送女孩子花，我沒準備，只有這壹朵，還是剛摘下來的，會所裏入口位置。”

　　陳靜安仍轉動著那支梔子，大概是盛放不久，花瓣雪白純潔，沒有半點折痕。

　　“在想什麽？”沈烈問。

　　陳靜安才擡眼看他：“我覺得妳挺瘋的。”

　　他應當有壹顆暴虐的心，掩藏在優越皮囊、紳士西服下，也藏在這支小花下，他做過那麽多殘忍的事，轉頭，卻又會在月夜裏，送她壹支偷摘的花。她想象不到，那些人在看見沈烈折花時的表情，想必應當異常豐富。

　　沈烈倒笑了問：“妳怕嗎？”

　　“怕，怕的要命。”是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