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絕望，磨刀石變成墊腳石

　　晚上11點，路燈還亮著。
　　忙碌了壹天的陳明貴，開著已經使用了五年的老款福特轎車往家趕。
　　雖然今天加班到很晚，他身體也感受到很疲憊，但心裏卻樂在其中。
　　十幾年前，他意氣風發，通過司法考試成為了壹名檢察官，本以為能當壹名秉持正義與公正的好官，但現實卻給他破了壹盆冷水澆得透心涼。
　　當時科技沒有如今發達，檢察官大權在握比現在更不知收斂，貪贓枉法收黑錢，為了破案率屈打成招都是常事，給了滿腔熱血的他極大沖擊。
　　察覺到執法亂象後，當時尚且年輕的他氣憤不已，雄心壯誌的想改變這種風氣，但事實證明他算個幾把？
　　無法改變，那就加入吧，但面對那些無辜之人哀求的眼神他實在是做不到違背本心，把他們投入監獄去。
　　改變不了，也加入不了，所以才做出無奈之舉而幹脆擺爛，從刑事部擺到掃毐科再擺到監察部，壹擺就是十幾年，本以為這輩子就這麽過了。
　　萬萬沒想到會遇到徐浩宇。
　　其用壹番震耳發聵，觸及靈魂的話喚醒他尚未涼透，並壹直深感不甘的熱血，以及總統魯武玄的支持和改革決心讓他看見了贏的希望，所以他才決定再為年輕時的理想拼搏壹把。
　　他不希望自己的孩子生活在自己生活的環境中，南韓需要司法公正！
　　因為做的是自己想做的事，所以縱然是身體上很疲憊但卻也掩蓋不了內心的激情澎湃，期待明天的工作。
　　畢竟那可是壹位監察院萎員啊。
　　想擊倒他，需要做大量的工作。
　　到家了，陳明貴把車停好，拿出鑰匙開門，進屋發現自己老婆正紅著眼眶呆坐在沙發上，明顯是剛哭過。
　　“這是怎麽了？”陳明貴關上門後快步上前將其攬入懷中，下巴抵在妻子頭上，“跟我說，是出什麽事了？”
　　“嗚嗚嗚嗚……”陳夫人抱著他哭出了聲來，哽咽的說道：“我被公司開除了，孩子……孩子也被學校開了。”
　　“什麽？”陳明貴臉色壹變，瞬間松開了老婆，扶著她的肩膀盯著她眼睛問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好好的怎麽會被開除？孩子在學校犯錯了？”
　　“這要問妳。”陳夫人用手背擦了擦臉上的淚痕，擡頭看著丈夫用帶著哭腔的聲音說道：“他們說是妳得罪了什麽人，還說從今天起全首爾沒有任何壹家公司和學校會接收我和孩子。”
　　“阿西吧！”陳明貴壹聽這話就明白了怎麽回事，肯定是周司鳴，他臉色陰沈得可怕，怒火沖天，牙都快咬碎了，這小人居然對他家裏人下手。
　　老婆沒有工作倒是無所謂，可孩子沒有學上，這怎麽能行？他女兒現在可正處於即將考大學的關鍵階段。
　　陳夫人推了推他，“老公妳到底在外面做了什麽啊！得罪了什麽人啊！”
　　“沒事的，沒事，我很快就會解決好的。”陳明貴抱著老婆安撫，他準備將此事告訴徐浩宇，如果總統閣下肯幫忙的話，他女兒難道還能沒學上？
　　周司鳴以為用這樣下三濫的方法就能讓自己屈服嗎？簡直癡人說夢！
　　“叮鈴鈴~叮鈴鈴~”
　　就在此時他的手機響了。
　　陳明貴摸出來壹看，是個陌生的號碼，他摁下接通鍵，“餵，伱好。”
　　“陳檢察官晚上好啊，聽說妳夫人失業了，孩子失學了？嘖嘖嘖，這可真是個噩耗啊，畢竟據我所知妳孩子學習不錯，很有機會考進名校，要是耽誤了前程，妳當父親的不好過吧？”
　　手機裏傳出壹道很年輕的聲音。
　　“該死的混蛋！”陳明貴表情當即失去管理，拿著手機起身，惡狠狠的吼道：“我是絕不會退縮的！轉告妳的主子，我不信他在首爾能壹手遮天！”
　　“當然不能壹手遮天，可是遮住妳個小小的檢察官還是沒問題的。”另壹頭的人哈哈壹笑，又玩味說道：“我知道妳在想什麽，通過妳的辦法的確有可能讓妳孩子重新入學，但現在校園霸陵可是很厲害啊，陳檢察官要多關註孩子在學校會不會遭遇什麽不幸。”
　　“妳們敢！”陳明貴怒吼壹聲，女兒可是他的心頭肉，壹想到對方的威脅他甚至都不敢讓女兒重新去上學。
　　“我們當然敢。”另壹頭的青年不以為意，又陰測測的威脅，“還要多關註妳夫人，在過馬路前記得多看車。”
　　“轟隆！”
　　就在此時，壹聲巨響。
　　壹輛越野車直接從外面撞垮陳家的大門，隨著塵土飛揚沖進客廳，靠近門的餐廳玄關當場被撞得稀巴爛。
　　“啊啊啊啊！”陳明貴的老婆嚇得尖叫聲不斷，驚慌失措下摔倒在地。
　　“吶，我就說了，交通意外這種事說不準的。”電話另壹頭的人聽見動靜輕笑壹聲，接著又話鋒壹轉，“如果陳檢察官懂得退步的藝術，那麽妳夫人不僅能得到壹份很好的工作，妳女兒也能進入南韓最好的私立高中，中年男人不能只考慮可笑的理想，得多想想自己身上的責任，身後的家人。”
　　話音落下，另壹邊掛斷了電話。
　　“嘟~嘟~嘟~”
　　聽著手機裏傳出的忙音，陳明貴看著垮塌的家門，捏著手機站在客廳久久無語，整個人都已經被嚇呆了。
　　他們怎麽敢！他們怎麽敢啊！
　　“爸……啊！這是怎麽了！”陳明貴的女兒穿著睡衣從樓上下來，看見客廳的壹幕後不可置信的驚呼壹聲。
　　陳明貴這才回過神，隨之而來的是強烈的憤怒，紅著眼上前拉開車門將司機拽了下來狠狠的壹拳打過去。
　　“妳憑什麽打人……”
　　“阿西吧！”陳明貴呼吸急促的連打帶踹，很快把司機揍得頭破血流。
　　“爸！爸妳快住手！”
　　“老公別打了！不能打了！”
　　陳夫人和女兒反應過來後連忙慌亂的上前抱住了陳明貴，畢竟如果把人打死的話，那事情就不可收拾了。
　　“呼~呼~呼~”陳明貴被老婆和女兒拉開後大口大口的喘著氣，指著地上滿頭是血的司機吼道：“回去告訴周司鳴，再敢動我家人我就殺他全家！”
　　“我都聽不懂妳說什麽……”司機捂著頭搖搖晃晃起身，血不斷流下。
　　還不等他說完，陳明貴就紅著眼歇斯底裏的咆哮道：“滾！給我滾！”
　　司機看著他這幅模樣也有點被嚇住了，沒敢繼續演後面的劇情，往後退了兩步，轉過身沖出門，推開聽見動靜出來圍觀的人群跌跌撞撞跑了。
　　“真是不好意思，因為壹點意外打擾到大家休息了。”陳明貴深吸幾口氣平復了壹下激動的心情，先向圍觀的鄰居道歉，接著回頭看向老婆和女兒說道：“妳們今晚去酒店休息吧，我在家裏守著，等到明天再叫人來收拾。”
　　“老公，妳到底得罪誰了啊，我真的好怕。”陳夫人不斷搖頭，眼淚宛如斷線的珠子落下，緊咬著唇哀求的看著丈夫，“妳為我和女兒想想好嗎？”
　　“爸，我已經沒學上了。”女兒抱著媽媽的胳膊，也忍不住說了壹句。
　　陳明貴沈默片刻，半響仿佛是下定了什麽決心，“明天去辦離婚吧。”
　　他不想退縮但也不想牽連家人。
　　陳夫人聞言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擡手壹個耳光抽在他臉上。
　　“啪！”
　　聲音清脆。
　　隨後陳夫人帶著女兒出了門。
　　陳明貴呆呆的站在原地，他摸了摸被打過的臉，然後走到沙發上坐下點燃壹支煙抽了起來，壹支又壹支。
　　很快他腳下的煙頭就散了壹地。
　　不知不覺他坐到了天亮，擡頭望著外面射到屋裏的陽光，他剛準備去洗把臉，就聽見了警笛聲越來越近。
　　陳明貴皺了皺眉頭出門查看。
　　兩輛警車疾馳而來，在他家門口停下，數名警察下車，在壹名西裝革履的青年的帶領下走到了他的面前。
　　“陳檢察官妳好，我是首爾西部支廳刑事壹部的檢察官，妳涉嫌壹起殺人案，請跟我回去配合調查。”為首的青年拿出自己的證件語氣冷硬說道。
　　陳明貴壹楞，“我……殺人？”
　　“不錯。”青年檢察官點點頭，轉身從壹名警察手裏接過照片，亮給陳明貴看，“這上面的人妳應該認識。”
　　照片上是壹個滿臉是血倒在地上的青年，陳明貴腦子轟然炸開，因這個人就是昨晚開車撞他家門的司機。
　　“經過驗屍，他是遭受過劇烈撞擊後又被人毆打而傷勢過重死亡，根據我們的初步調查，有目擊者稱昨晚看見過陳檢察官妳曾毆打死者。”青年檢察官收起了照片，面無表情的說道。
　　陳明貴腦子嗡嗡作響，整個人已經手腳冰涼，汗流浹背，接著他猛地擡起頭咬牙說道：“妳們是壹夥的！”
　　有人殺了那個司機栽贓給自己！
　　現在有證人看見過他毆打死者。
　　並且在死者身上肯定能夠檢查出他的指紋，以及毆打時殘留的皮屑。
　　人證物證俱在的情況下。
　　他知道自己完了，因為他根本沒辦法自證自己的力度不足以打死人。
　　“我聽不懂妳在說什麽。”青年檢察官似笑非笑，揮了揮手，“帶走。”
　　兩名警察上前壹左壹右將陳明貴的雙手反剪在背後控制住，又給他戴上了手銬，強行向停著的警車推去。
　　壹個小時後，得到消息的徐浩宇趕到了西部支廳，並見到了陳明貴。
　　“陳科長，妳怎麽樣了，他們沒有為難妳吧？”徐浩宇滿臉擔憂的問道。
　　陳明貴看起來蒼老了十歲，壹臉暮氣的苦笑著搖了搖頭，“沒有，人證物證俱在，我又沒法自證的情況下他們不需要我認罪就也能起訴我，所以沒必要為難我，只需要晾著我就行。”
　　“我壹定會想辦法的。”徐浩宇壹字壹句的說道，內心既憤怒又無奈。
　　陳明貴臉上苦澀更甚，絕望的閉上眼睛，“沒用的，證據鏈完善，檢察官和警察也被周司鳴收買了，除非他肯放過我，否則這個牢我是坐定了。”
　　話音落下，他嘆了口氣，真誠的奉勸徐浩宇，“徐部長妳是好人，好人是鬥不過他們的，再這麽下去我的今天可能就是妳的明天，放棄吧，拼了命往上爬，等妳成為說話管用的人或許還有壹絲絲可能改變當前的現狀。”
　　他的熱血這次是被徹底潑滅了。
　　“阿西吧！”徐浩宇紅了眼眶，壹拳砸在桌面上，盯著陳明貴的眼睛鄭重做出許諾，“只要有壹絲可能，我都不會放棄，我壹定會把妳救出來的！”
　　話音落下，他起身離去，走出偵詢室後就拿出手機給許敬賢打電話。
　　“敬賢，我……”
　　“事情我聽說了，妳想跟周司鳴和解以換取陳明貴安全著陸的話，我可以幫妳聯系。”許敬賢打斷了他的話。
　　徐浩宇後面的話堵在了喉嚨，沈默片刻後才說道：“暫時先不用了。”
　　“浩宇，收手吧，整個檢察院的檢察官都敵視妳，哪怕是我想幫妳，也做不到。”許敬賢嘆了口氣勸說起來。
　　畢竟他坐在這個位置代表了大部分檢察官的利益，就必須認清身份維護集體，根本沒辦法全力幫徐浩宇。
　　“我會考慮的。”徐浩宇話音落下就掛斷電話，然後打給了金洙卿，表示自己要求見總統，希望他安排下。
　　金洙卿沒有通知魯武玄，而是打電話將徐浩宇的訴求告訴了許敬賢。
　　許敬賢替聽完後嘆了口氣，“就且由他去吧，妳幫他安排壹下見面吧。”
　　他猜到了徐浩宇想做什麽，但是他了解魯武玄，徐浩宇會失望而歸。
　　在這裏栽個大跟頭，徹底對當局死心也好，既然不能適應，那就早點脫離官場這個泥潭，重新獲得新生。
　　免得這樣繼續攪在官場裏，隨時都可能得罪人，隨時可能遇到危險。
　　半小時後徐浩宇在青瓦臺總統辦公室見到了魯武玄，向他講訴了陳明貴的遭遇並闡明來意，“我希望如果陳明貴因此被判刑的話，總統閣下能特赦他無罪，這樣既是挽回我方的壹員大將，也能讓檢察官裏其他想做事卻不敢做事的人看見妳整肅檢察院的決心和護短，讓他們有安全感，有敢於站出來和當前現狀做對抗的勇氣。”
　　“不行。”魯武玄搖了搖頭，轉過身來看著徐浩宇說道：“證據鏈完善的話我特赦他，在國民眼中就是特赦壹名殺了人的檢察官，不了解實情的國民只會覺得我是在維護檢察官，維護壹名殺人犯，這麽做是行不通的。”
　　徐浩宇聽完心都涼了半截，陳明貴替妳沖鋒陷陣，妳卻不願意為了救他而被國民誤解，臨時背壹背罵名。
　　而且他也確實覺得這是壹個收買人心，鼓舞那些心存正義的檢察官敢於站出來的好機會，孤軍奮戰太累。
　　“總統閣下……”
　　“不必再說了。”魯武玄擡手打斷徐浩宇的話，沈聲說道：“還是多想想怎麽找出證據證明陳課長的清白吧。”
　　他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名聲。
　　以及自己在國民眼中的形象。
　　徐浩宇千言萬語都被堵在了喉嚨裏說不出來，微微鞠躬後轉身離去。
　　走出青瓦臺，站在門口擡頭看著天上的烈日他卻感受不到壹絲溫暖。
　　有的只是心涼。
　　今日陳明貴為魯武玄沖鋒陷陣而被栽贓入獄，魯武玄不願救他，那來日自己遇到這種事魯武玄又豈會救？
　　或許在上位者眼中，自己這種小人物的壹腔熱血只是好利用的工具？
　　他失魂落魄的回到大檢察廳。
　　發現自己親自招回來的那六名檢察官都等在他辦公室門口，想到陳明貴的遭遇，他頓時就知道這些人的目的了，自嘲壹笑揮揮手，“都走吧。”
　　六人皆是滿臉汗顏和羞愧。
　　對著徐浩宇鞠躬後匆匆離去。
　　他們被陳明貴的下場嚇到了。
　　同時家人也受到了不同的威脅。
　　周司鳴承諾只要他們願意離開監察部，能給他們安排其他崗位任職。
　　也是直到此時，這群初出茅廬的年輕人才認識到對手的可怕，以及自身的弱小，紛紛都選擇了退縮保命。
　　“沒救了，哈哈哈哈哈，這個國家已經他媽爛透了！爛透了！”徐浩宇有些歇斯底裏的紅著眼大笑，接著猛地壹腳踹翻垃圾桶，背靠著墻壁慢慢滑倒在地上癱坐著，就像是壹灘爛泥。
　　從走廊上路過的檢察官和搜查官都是紛紛繞開他，有的人臉上帶著嘲諷的笑容，有的人則是惋惜的嘆氣。
　　“叮鈴鈴~叮鈴鈴~”
　　手機響了，徐浩宇拿出接通。
　　“徐部長，現在願意跟周萎員聊聊了嗎？不過地方可不是在監察部的偵詢室。”電話是周司鳴秘書官打來的。
　　語氣裏透露著嘲諷和戲謔。
　　徐浩宇深吸壹口氣，他當然不想去見周司鳴，但為了陳明貴，又不得不去，說道：“把地址發我手機上。”
　　話音落下，直接掛斷電話。
　　這是他最後的倔強了。
　　這國家沒救了，但陳明貴得救。
　　二十多分鐘後，徐浩宇根據手機上的地址，來到了壹家五星級酒店的豪華包間，見到了正用餐的周司鳴。
　　裏面不止周司鳴壹個人，還有個穿著旗袍，身材高挑的女服務員，專門在壹旁給他提供斟酒剝蝦等服務。
　　“哎唷，徐部長來了，在南韓還沒有我見不到的人，但要見妳壹面可真不容易啊！”周司鳴看了他壹眼，將壹只蝦塞進嘴裏後舔了舔手指的汁水。
　　徐浩宇打量著他，大概50來歲的模樣，身材微胖，頭發花白，穿白襯衣配黑西褲，有代表富態的啤酒肚。
　　他沈著臉坐到周司鳴對面，開門見山說道：“只要妳放了陳科長，我會停止調查，以後也都不會再招惹妳。”
　　“光憑這樣可不夠，畢竟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我用權勢脅迫妳停止對我的調查呢。”周司鳴搖搖頭，笑吟吟的說道：“妳得繼續查，並宣布調查結果是我當年辦案合法合規，證據確鑿。”
　　“好。”徐浩宇臉色沒什麽波動。
　　這種事是他以前絕不會做的，但現在無所謂了，畢竟心已經死了，他打算救出陳明貴後就從檢察院離職。
　　“哈哈哈哈，早這樣多好啊！”周司鳴哈哈壹笑，看向身邊的女服務員說道：“快去，給我們徐部長滿上。”
　　漂亮的女服務員臉上帶著明媚的笑容走到徐浩宇身邊，姿態很優雅的給他倒了壹杯酒，“徐部長請慢用。”
　　徐浩宇端起酒杯直接壹飲而盡。
　　“好！海量！”周司鳴鼓掌贊嘆。
　　“盡快放人。”徐浩宇擦了擦嘴上殘留的酒漬，說完就起身準備離開。
　　但才剛站起來，他就感覺有些頭昏眼花，險些摔倒，幸好手疾眼快扶住了桌子邊緣，才勉強穩住了身體。
　　他驚怒的看向周司鳴，“妳……”
　　周司鳴嘴角含笑，遙遙舉杯。
　　“噗通！”徐浩宇暈倒在了地上。
　　接著進來三個青年，其中兩個壹左壹右將徐浩宇攙扶出包間，女服務員微微鞠躬後也跟了上去壹起離開。
　　留在包間裏的青年正是周司鳴的秘書官，問道：“萎員，有必要嗎？”
　　在他看來徐浩宇都已經妥協了。
　　事情也就已經解決了。
　　何必再多此壹舉。
　　“古語雲：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啊。”周司鳴放下酒杯說道：“今天是我占了上風，但以後呢？只要他還在崗位上，那以後他有機會肯定會報今日之仇，必須要杜絕這種可能，我只是讓他身敗名裂丟官棄職而已，又不是要他的命，他就乖乖慶幸吧。”
　　他其實根本就不需要徐浩宇宣布對他有利的調查結果，剛剛那麽說只是為了麻痹對方，他要的是徐浩宇徹底從崗位上離開，那接替其位置的檢察官自然會宣布他想要的調查結果。
　　利用陳明貴把徐浩宇釣來，就是為讓他提前結束自己的檢察官生涯。
　　“可是萎員，許敬賢和徐浩宇關系很好，您這樣……”秘書官點到即止。
　　周司鳴冷笑壹聲，“許敬賢拒絕約徐浩宇跟我見面就是不給我面子，他不給我面子，我用得著給他嗎？我爬了半輩子才到這個位置，不是為了壹把年紀還要看他個毛頭小子的臉色！”
　　顯然，是之前許敬賢拒絕幫他約徐浩宇出來見面的行為冒犯到了他。
　　“那萎員，陳明貴怎麽處理？”
　　“放了吧，為難他沒啥意思，壹個釣徐浩宇的餌而已，沒了徐浩宇，他個有家有室的中年人會學會安分的。”
　　…………………………
　　“草擬嗎的周司鳴！妳找死！”
　　許敬賢將壹張照片拍在辦公桌上咬牙切齒的罵道，面部微微抽搐著。
　　那是徐浩宇和壹名女星的床照。
　　這樣的照片短短壹個下午已經街頭巷尾到處都是，許敬賢相信，在明天的報紙上肯定也會看見相關報道。
　　監察部部長和當紅已婚女星的床照傳播得到處都是，嚴重敗壞檢察官形象，徐浩宇肯定要為此辭職道歉。
　　許敬賢用腳趾頭也能想到這件事就是周司鳴幹的，他對此怒不可遏。
　　畢竟他出於安全考慮，雖然想讓徐浩宇載個跟頭後辭職，但絕不是以這種淪為笑話身敗名裂的方式離開。
　　周司鳴這麽幹，在他的立場上自然無可厚非，但站在許敬賢的立場上他就是不給自己面子，就是在找死！
　　雖然他之前也沒給周司鳴面子。
　　但是那重要嗎？
　　許敬賢抓起桌上的公務電話打給趙大海，“刑事壹部到五部，反腐壹部到三部的部長十分鐘後會議室開會。”
　　“是！檢察長。”
　　“啪”電話掛斷。
　　十分鐘後，許敬賢面無表情的走進會議室，提前抵達的各部部長見他到來齊刷刷起身鞠躬，“檢察長好！”
　　“坐。”許敬賢坐下後擡了擡手。
　　所有人又紛紛落座，正襟危坐。
　　趙大海將按照許敬賢的吩咐提前打印出來的資料壹份壹份的發下去。
　　正是周司鳴的檔案。
　　許敬賢語氣冷冽的說道：“即刻起在座所有部門同步調查周司鳴，不管妳們用什麽方法，什麽手段，我要讓他出現在法庭被告席，有問題嗎？”
　　“沒有！”所有人起立回答道。
　　“散會。”許敬賢起身走人。
　　眾人鞠躬相送，直到聽不見腳步聲後大家才齊刷刷吐出口氣，剛剛險些被許敬賢的氣場壓迫得不敢呼吸。
　　都知道大領導這次火氣很大。
　　走出會議室，許敬賢拿出手機打給徐浩宇，不等那邊開口，就先語氣平靜的說道：“周司鳴會付出代價。”
　　“不是因為他犯法了，而是因為他讓妳生氣了。”徐浩宇輕笑壹聲說道。
　　為許敬賢不惜得罪周司鳴為幫自己出氣而感動，也為司法感到悲哀。
　　“妳還笑得出來？”許敬賢問道。
　　徐浩宇答道：“不管怎麽說我睡了個當紅女明星，也算是不錯的體驗。”
　　“妳真睡了？”許敬賢不相信。
　　徐浩宇風輕雲淡的說道：“藥勁過了後我醒來就知道發生什麽了，既然反正都要被誣陷和已婚女星有染，那要是我沒幹過的話多冤枉啊，豈不是白被人罵？所以幹脆就心壹橫，把她給幹了，幹了四次，走路都腿軟。”
　　“妳變了。”許敬賢說道，如果是以前的徐浩宇，就算明知道女星是陷害他的幫兇，他也不會遷怒於對方。
　　徐浩宇吐出口氣，“想開了，我算個什麽東西，竟然想改變體制？不自量力，就活該有今天的下場，天塌了也還有個子高的頂，從今以後不再憂國憂民了，只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他這是徹底死心了，絕望了，這個國家太黑，太爛，已經無藥可救。
　　以後管好自己當個好人就行。
　　“挺好的。”許敬賢真心說道。
　　徐浩宇又說道：“所以，妳也聽出來了，我沒啥事，沒必要為壹時之氣和周司鳴翻臉，不值得，算了吧。”
　　“壹碼歸壹碼，那個混蛋都讓妳高清無碼了，我能當沒發生過？”許敬賢語氣森冷，接著稍加緩和，“也不全是幫妳出氣，正好我升檢察長後還沒拿出過夠亮眼成績的給國民看，妳想用他磨刀，我也想踩他踮腳啊，他沒當成妳的磨刀石，就當我的墊腳石吧。”
　　不亮亮劍，有些家夥還以為他現在躺在功勞簿上吃老本，刀不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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