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六十八章 “我爹是袍哥。”

　　點了幾個平日裏難得的小菜，孩子們吃的很是高興。
　　洪康則是和許雅麗天南海北的聊著。
　　也沒有特地說些什麽高大上的話題來展露自己的學識。
　　但是許雅麗發現無論自己說什麽，這位洪先生總能接上話，而且都言之有物，心下對其也是暗暗好奇。
　　“咦？”
　　洪康看到了熟人。
　　是那變臉王王建國，和壹位斯文清秀打扮的青年壹起上了樓。
　　洪康看到了王建國，王建國自然也註意到了洪康。
　　他對著洪康點頭致意，抱拳行禮。
　　洪康回了壹禮，同時對著那青年人也是壹點頭。
　　雖然是卸了妝，但以洪康的眼力，壹下子就認出來了，這清秀青年正是昨晚那位活觀音的扮演者。
　　他身後還跟壹位老仆，洪康感應到這位老仆的氣血有異，似乎不是完整的男兒身？！
　　算了，這是人家的隱私，大家又沒什麽交集，想這麽多幹嘛！？
　　許雅麗看了壹眼：“洪先生的朋友？”
　　洪康說道：“有過壹面之緣，這老先生是位身懷絕技的手藝人。”
　　梁素蘭看到王建國對著洪康打招呼，有看到洪康對自己點頭，他也是微笑頷首回應。
　　雖然，他並不認識洪康。
　　但梁素蘭自己作為城裏的川劇名伶，紅極壹時，看過他的戲人太多了，他以為洪康也是曾經的觀眾。
　　“這是老師傅認識的人？”
　　坐下後，梁素蘭笑著問道。
　　王建國道：“是捧過場的朋友。”
　　梁素蘭作為城裏的名人，自有熟悉的店小二上來泡茶，都是他喜歡的茶。
　　梁素蘭笑意如春花：“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我走南闖北這麽多年，也算見過些世面，可還沒見過老師傅這壹招啊！”
　　“妳可真是壹味獨參湯啊！！”梁素蘭不吝惜自己的誇贊。
　　事實上，昨晚要不是他在蓮花寶座上不能下來，他都要立馬給王建國喝彩了。
　　王建國低著頭憨憨笑著。
　　梁素蘭繼續說道：“京班子沒有，陜班子也沒有，我們川班子，雖說有壹折【九變化身】，可是遠不及老師傅的竅門精絕啊！！”
　　聽著梁素蘭稱贊的話，王建國臉上卻沒什麽喜意，反而有點坐立不安。
　　梁素蘭說的【九變化身】也是川人這邊變臉的壹種，但是需要表演者穿戴華麗的頭冠和服裝，以及寬大的披風，不像王建國僅有壹身緊身黑衣、壹條黑頭巾、壹把折扇而已。
　　而且【九變化身】中的“回臉”最多只能三張，這已是絕技，可是梁素蘭昨晚見到王建國僅僅借用燈籠就變回了四張臉譜！！
　　加之，他不是在舞臺上，而是在街面上，那可非得有平地摳餅，當面拿賊的本事吶！！！
　　梁素蘭言辭間露出渴望之色：“所謂膏藥壹張，熬煉不同啊！老師傅，我想……”
　　話才說了壹半，王建國就急忙打斷了梁素蘭。
　　免得梁素蘭繼續說下去自己不好接話，他認為自己看出了梁素蘭的心思。
　　王建國老臉上的皺紋壹擠：“這個，叫花子也有自己的打狗棍嘛！衣缽雖小，可傳兒不傳女，傳裏不傳外，這是自古以來的老規矩了。”
　　“梁老板，茶碗雖小，水是不會漏的嘛！”
　　梁素蘭心中頓時明白了王建國的意思。
　　他朗聲說道：“老師傅，妳誤會我了，我梁素蘭還不至於偷經盜藝。我是想，九流歸廠，十流歸班，老師傅妳單絲難成線，不如投身梨園，打個平夥，給我們戲班子添壹筆油彩。”
　　王建國這才知道自己誤會了梁素蘭。
　　“打平夥”就是平攤搭夥，這足可見梁素蘭的誠意了。
　　於是王建國急忙作揖致歉：“慚愧啊，隔行如隔山，我是個孤命人，不合群的，獨來獨往的，跑單幫慣了。”
　　這是婉拒了梁素蘭的好意。
　　梁素蘭沒有被拒絕的不悅，只是有點可惜，他是真的仰慕變臉王的技藝。
　　“敢問老師傅可有衣缽傳人了？”
　　他想著，既然王建國不願意，不曉得他的徒弟願不願意。
　　可這話壹問，王建國的臉色頓時僵下來了，臉上也沒了笑意。
　　梁素蘭立即明白自己說到了王建國的痛點：“老師傅，說句冒昧的話，萬壹您要是……”
　　“斷了香火。”王建國接上梁素蘭的話，愁苦道，“斷了香火，這點小本事，也就帶進棺材裏去了。”
　　壹時間，有種傷感的氣氛。
　　梁素蘭說道：“罪過罪過，我讓老師傅傷心了。”
　　清潔工只是不住地搖搖頭。
　　“那好，老師傅，人各有誌。”
　　說著梁素蘭站起了身，身後老仆自動的給其披上大襖，
　　“將軍不下馬，各自奔前程。”
　　雖然沒邀請到王建國，但梁素蘭依然對其表示祝福。
　　“多謝梁老板開茶錢，袍哥人，兩下壹請。”王建國按著胳膊豎起大拇指。
　　兩下壹請是川人的切口話，意思是贊對方直爽、耿直。
　　梁素蘭神情忽然有點激動：“不敢當，不敢當。”
　　接著自艾道：“這世道重男輕女，老師傅也是傳男不傳女的。我呢，壹個唱小旦的，半個女兒身，沒有資格當袍哥的。”
　　“啪！”
　　王建國打了自己臉壹下：“打嘴，失口，失口。”
　　“老師傅，各有各的肚皮疼啊！”梁素蘭臨走前勸道，“老師傅，妳也該接續個香火，別讓絕活失傳了。”
　　王建國望著梁素蘭的身影消失在樓道盡頭，壹時間有點呆呆的。
　　洪康在壹旁把兩人的對話都看在眼裏。
　　他心裏對梁素蘭是有欣賞的。
　　在被王建國婉拒後，依然奉勸他留下後人，以保留自己的手藝，可見自有其品格。
　　“許老師，我過去壹下。”
　　跟許雅麗他們叮囑了壹聲，洪康坐到了王建國的面前。
　　“王老哥。”
　　“洪先生。”
　　“剛才妳跟那梁老板的話我都聽到耳裏了。”
　　“其實他給的條件不錯，妳加入後，算是有了穩定的居所，也免得漂泊江湖，畢竟妳也年紀不小了。”
　　王建國只是搖搖頭，作作揖，話呢是什麽也沒說。
　　“那好吧，王老哥有自己打算就好。”
　　說完回到了自己那壹桌。
　　王建國滿懷心事，躊躇的離開了。
　　趙心川這時問道：“師父，剛才那王老伯說的袍哥是什麽意思啊？”
　　“這個我來說吧，我清楚這個。”許雅麗說道，“因為我爹就是袍哥。”
　　洪康詫異道：“令尊是袍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