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车内之人正是何太后，昔日陛下与唐妃被董卓用药酒毒死，唯独没有何太后的消息，我一度以为她也被董卓杀了，不想竟还活着，更是来到了我的大营中。何太后见到我，微微点了点头，也不起身，道：“多亏太傅大人将哀家从宫中救出，又送出洛阳，看来日后大汉中兴，还是得靠袁家了。”我急忙道：“绍乃汉臣，世食汉禄，为大汉杀贼乃是本分。”何太后和颜悦色道：“本初有心，哀家心中甚是宽慰，若是陛下泉下有知，也该瞑目了。”说着似有眼泪流出，抽出一方丝帕轻轻抹了抹眼睛。
　　我将何太后安置在了后帐，自己返回前帐。叔父真是给我送了一份大礼，有何太后在手，那洛阳城里的就可以称为伪帝了。如今大义与名望皆在我这边，如果有一日我打入洛阳，驱走董卓，再扶新帝登基，手中握有何太后与新帝……
　　不行，我要尽快将何太后彻底掌握在手中。
　　到得第二日，众诸侯升帐议事，忽有探马来报，言鲍信之弟鲍忠被华雄斩了。又有探子来报，言华雄引铁骑下关，在寨前大骂叫阵。我不由心下大怒，匹夫真当我关东诸军无人乎？当下我便问道：“谁敢去战？”袁术背后转出一将，道：“小将俞涉愿往。”这俞涉我倒也听过他的名声，使一杆长矛，有万夫不当之勇，遂令其出战。不一会又有探子来报，言俞涉与华雄战不到三合，便华雄一刀斩了。众人大吃一惊，又有韩馥道：“某账下上将潘凤，可斩华雄。”我急令出战，潘凤手提宣花大斧出战，去不多时，飞马来报：“潘凤又被华雄斩了。”我恨得是咬牙切齿，不由将手中杯子掼在了地上，怒道：“可惜吾上将颜良、文丑未至，若得一人在此，岂容华雄猖狂。”我环视四周，见帐内诸侯皆面带惧色，不由心下一声哀叹，我关东联军几十万人马，莫非就得止步于这汜水关下不成？！
　　正当此时，忽听一人厉声喝道：“小将愿往斩华雄头颅，献于帐下。”我急视之，见此人身长九尺，丹凤眼，卧蚕眉，面如重枣，声如巨钟，威风凛凛立于帐前，正是先前跟随公孙瓒的三人之一。我见此人容貌雄伟，急问道：“不知将军姓名，现居何职？”一旁的公孙瓒答道：“此乃刘玄德结义兄弟，姓关名羽字云长，现在刘玄德账下马弓手。”帐上袁术闻言大喝道：“区区一个弓手，安敢乱言，莫非欺我众诸侯手下无大将不成，左右与我乱棍打出。”我急忙喝止袁术，道：“此人仪表不俗，实乃勇将，试教出马，或可斩了华雄。”曹操在一旁倒了杯酒与关羽，道：“将军且先饮了这杯酒，再出战不迟。”关羽一脸冷笑，道：“酒且斟下，某去去便来。”说着出帐提刀上马，直往寨前而去，我急命探马一路跟随，若有动静，及时回报。片刻之后只闻鼓声大振，喊声大举，如天崩地裂一般，众人皆是大惊失色。再过片刻，只听中军帐前銮铃声响，关羽提华雄之头掷于帐前。先前所斟之酒尚温。我急忙令探子将方才一战细细说来。
　　且说关羽提刀上马出了大营，一路直冲寨前，见对面一将黑衣黑甲，手持一杆大刀耀武扬威，见了关羽，不由回头笑道：“又来了一个送死的。”一众西凉军士皆是哄堂大笑。华雄面向关羽，将手中大刀随手舞了个圈，道：“来将可通姓名，华某手下不死无名之鬼。”关羽眼睛微睁，一脸冷笑，道：“某乃关羽，特来取你性命。”说完也不多话，拍马直取华雄。华雄亦是举刀迎上，二人战成一团。
　　二人方一交手，华雄便觉压力大增，这关羽不似先前几人，刀法颇为厉害。华雄打起精神，将大刀舞得如雪片一般，毕生所学尽皆使出，无奈关羽比华雄强出太多，华雄所使每一招每一式皆被轻易破解。二人缠斗片刻，华雄心下惊惧，手上不由渐渐乱了章法，关羽见之，忽而一声大喝，趁着华雄心神俱颤之际，一刀将其砍下马来，再一刀割下头颅，转身扬长而去。身后西凉军士见主将身死，肝胆俱裂，急忙逃窜回了关上。
　　我细听完，心下大喜。方欲开口夸赞，只见刘备身后转出一人，高声大叫：“俺哥哥斩了华雄，不就这里杀入关去，活捉董卓，更待何时？”我闻言心下略微不喜，一旁的袁术大怒道：“我等众大臣尚且各自谦让，区区一县令手下小卒，安敢在此耀武扬威，给我赶出帐去。”曹操在一旁劝道：“得功者赏，又何必计较贵贱之分。”袁术怪笑道：“既然曹大人只看重一个县令，我等便就此离去，还请曹大人独自讨贼吧。”我闻言沉声喝道：“公路不得无礼。”曹操也道：“诸位皆是国之大臣，岂可因一言而误大事。”遂让公孙瓒带着三人回营。
　　众人皆散，我也回到自家军营中。回想今日之事，这关羽武勇堪与颜良、文丑相比较，若是将他纳入帐下，再添一虎将，岂不美事一桩。只是这人乃是刘备的义弟，刘备又与公孙瓒交好，一时之间也急切不得。
　　此时已至黄昏，自有近侍将饭菜端入，我刚拿起筷子，忽而想起一事，问道：“后帐可有饭菜？”近侍回道：“已有人将饭菜送去。”我心稍安，方才用膳。
　　待得用完晚膳，我正坐在帐内看书，见帐帘一掀，一人走了进来。我随口问道：“何事？”来人娇笑一声：“将军日夜用功，大汉中兴有望。”我闻言一惊，急视之，见何太后一脸笑容站在帐前，见我抬头，笑道：“哀家在帐中无聊，便想着来与将军说上一会话。”我急将手中书放下，站起身行了一礼，道：“微臣恭听娘娘训示。”
　　何太后见我如此拘谨，道：“哀家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将军不必如此拘谨。”说着随手翻开我案上书籍，又轻轻合上，道：“将军，日间我听得帐外战鼓惊天动地，不知发生了何事？”我将日间关羽斩华雄一事说了，何太后叹道：“不想我大汉朝还有如此勇士，将军若能将其揽入帐下，不吝于如虎添翼，为日后中兴大汉再添一份助力。”我低头回道：“此乃微臣本分。”何太后又道：“将军若有一日真能中兴大汉，不知可要什么回报？”我心下一惊，急道：“微臣世食汉禄，杀贼只是分内之事，哪里敢要什么回报。”何太后靠近我，低声道：“将军还是要回报的好，不然的话，我又岂知将军日后会否如董卓一般。”
　　我听得何太后此言，眼中闪过一抹怒意。这何太后尚且不知这是在何处耶？居然将我与董卓相比。我直起身子，大声道：“我袁氏四世三公，世受汉恩，岂如那狼子野心的董贼一般，太后未免太小看微臣了。”何太后娇笑一声，转身往帐外走去，待走到一半，忽而回头，面上闪过一丝娇媚，道：“哀家所言句句真心，若是将军想到要什么了，尽管向哀家提便是，只要哀家有的，皆给了将军又何妨。”
　　斩杀华雄之后，早有探马飞报董卓。董卓遂令帐下部将李傕，郭汜二人将兵五万，星夜驰援汜水。又亲自引兵十五万，命吕布为先锋，往虎牢关而去。虎牢离洛阳只有五十里，董卓引兵到得关上，即命吕布引兵三万在关下驻扎，董卓自住关上。
　　探马来报，曹操道：“董卓驻兵虎牢，截我等中路，今需再拨部分兵马前往。”我一下站起，环视四周，慨然道：“绍既为盟主，也不能整日龟缩大营，今日便由我亲自引本部兵马前往虎牢，哪位将军愿与我同行？”话音刚落，自有数人出列，道：“愿随盟主前往虎牢破贼。”
　　我领着王匡、乔瑁、鲍信、袁遗、孙融、张杨、陶谦、公孙瓒八路诸侯，往虎牢关迎敌，又令曹操为救应使，往来援护。大军星夜出发，到得离虎牢十里处下寨。我亲引各路诸侯前往关前察看地形。
　　回到营中，我与其他诸侯正欲升帐议事，忽有探马来报，言吕布正在寨外搦战，我急引众人出了营寨。王匡将本部军马列成阵势，我引众人与门旗下观看。但见对面一将，头戴三叉束发紫金冠，体挂西川红锦百花袍，身披兽面吞头连环铠，腰系勒甲玲珑狮蛮带；弓箭随身，手持画戟，坐下嘶风赤兔马：果然是“人中吕布，马中赤兔”！王匡回头问道：“谁敢出战？”早有一将挺枪跃马而出，视之，乃河内名将方悦。
　　方悦挺枪策马直取吕布，枪尖一颤，抖出数朵枪花。吕布好整以暇，让过方悦枪尖，竖起手中画戟，只往方悦背上用力一抽，登时将其打下马来，跟着又是一刺，结果了方悦的性命，跟着挺戟直冲了过来。前军一下大乱，吕布策马疾奔，如入无人之境，画戟不断收割着士卒性命。我见状大呼：“何人与我拿下吕布，赏千金，封万户侯。”当下一阵马嘶，早有数将策马而出，围住吕布不停厮杀。吕布浑然不惧，画戟左支右挡，不一时，便将其中一将刺下马来。余下众将皆胆寒，不由一哄而散，吕布马快，早已赶上，又将二人刺下马来。我伸手抢过令旗用力一挥，阵前战鼓震天敲响，数万大军一拥而上。吕布回到军中，亦是策动西凉铁骑杀来，两军一团混战，直杀到天黑方才退兵。
　　我回到大营，见诸侯帐下众将皆带伤，方才知道吕布厉害，急派人回渤海招颜良，文丑。我在大帐中坐立不安，苦思对策。思来想去，不觉趴在案上渐渐睡去。睡至一半，忽听有人在耳畔轻声唤我，我听得声音甚是耳熟，急欲睁眼，不料一时急切之下睁不开来，不由大叫一声，扶案而起，方知是南柯一梦。正自嘲间，忽见案上放着一只瓷碗，内中盛有一碗浓汤，我不禁有些疑惑，急招近侍来问，近侍言何太后曾出入帐中，这碗浓汤想必就是她端来的。我看了一眼碗里，见这汤呈黑色，舀起一勺喝下，但觉入口颇为苦涩，不由苦笑一声，想必这汤是她亲手所做，只是她一直住在宫中，衣食自有奴仆伺候，哪里会做什么汤。只是她突然之间给我做了一碗浓汤，到底想要做什么，总不会是为了报答我吧。
　　到得次日，众诸侯正在帐内议事，忽闻探马来报，言吕布在外叫阵。我不由怒从心起，一下站了起来，怒道：“吕布欺我众人帐下无将耶。”遂披挂上阵，与众人到阵前观看。
　　但见吕布纵马驰骋，画戟不断挥舞，在两军阵前耀武扬威。我心头火起，指着吕布说道：“何人与我拿下吕布，定有重赏。”当下便有一将拍马冲出，视之，乃上党太守张杨帐下部将穆顺，挺枪直奔吕布，二人交手不到三合，吕布手起一戟，将穆顺刺于马下。又有北海太守孔融帐下勇将武安国，拍马直冲吕布，手中流星锤虎虎生风。我见之谓左右道：“武将军神勇，定能擒得吕布。”不料二人交手不到十余合，吕布看准机会，一戟砍断武安国手腕。武安国大叫一声，弃锤于地而走。吕布在后紧紧追赶，八路军马齐出，救回安国，吕布方退。
　　一连数日，吕布每日皆在寨外叫阵。我军损兵折将，只能高挂免战牌。眼看士气逐渐低落，忽报公孙瓒来访，我急命引入帐中。公孙瓒掀帘而入，见了我，道：“盟主，吕布日夜在外叫阵，我军士气低落，若不再想办法，只怕吕布未破，军中自乱。”我皱眉道：“吕布悍勇，天下罕有人敌，吾帐下颜良，文丑未至，此间只怕无人可敌吕布。”公孙瓒又道：“盟主可还记得关云长否？”我一愣，跟着便反应过来，问道：“可是昔日斩华雄的关羽关云长？”公孙瓒道：“正是。”我急道：“他现在何处？”公孙瓒道：“三人皆在我帐下。”我闻言大喜，道：“如此甚好，有关羽在，何惧吕布！”当下便命明日出寨迎战。
　　次日一早，吕布在寨外叫阵。我率众军将涌出寨门。吕布将画戟横放在马背上，大笑道：“缩头乌龟终于肯出来了。”又拿起画戟朝我一指，喊道：“袁本初，董太师有令，若你肯罢兵离去，之前的事既往不咎，如若不然，某家方天戟下，也不妨再多一个人头。”我闻言一声冷笑，道：“吕布休得猖狂，某帐下勇将无数，自有胜你之人。”说着回头大喝道：“谁人于我擒下吕布。”一将大喝一声，圆睁环眼，倒竖虎须，挺丈八蛇矛，飞马大叫道：“三姓家奴，燕人张飞来会一会你。”二人拍马舞枪，战成一团。张飞抖擞精神，酣战吕布，二人连斗五十余合，不分胜败。关羽见了，睁开丹凤眼，拍马舞刀，来夹攻吕布。三人丁字儿厮杀。战到三十余合，仍是战不倒吕布。我将手中令旗一挥，众将齐出，直取吕布。吕布架拦不住，斜刺里虚晃一戟，拨马便走。我急命擂鼓进军。八路军兵，喊声大震，一齐掩杀。
　　到得关下，关上箭矢如雨，众军不得进而回。我又令孙坚进兵。孙坚到我帐中，一脸忿怒，道：“董卓与我，本无仇怨，今我奋不顾身，只为报效国家，然则袁公路听信谗言，不发粮草，致我军马损失惨重，更折了大将祖茂，只因袁公路乃是盟主亲弟，我特来见盟主，还请一个公道。”我好言抚慰孙坚，又拨粮草军器与他，令他再为先锋，直叩虎牢。
　　次日，孙坚飞马来报，言关上旌旗遍插，气氛森严。我策马来到孙坚营中，见虎牢关上插满旌旗，只是不见半个人影。一旁孙坚帐下部将程普说道：“此必事董贼之计，他故意如此，想赚我军入关，到时首尾夹击，必为其所擒。”我摆了摆手，道：“董贼新败，兵无战心，我料定是空城一座，将军可速速入关，追击董贼。”孙坚将信将疑，程普又道：“既如此，某愿为先锋，主公可随后军一起，到时即使董贼有计，主公与某前后夹击，亦能突围。”孙坚点了点头。程普点起数千兵马，持一杆铁脊蛇矛，当先杀入关下。见关中始终不见半个人影，心下更惊，回望大营，见孙坚与我各引兵马接应，遂斩断门索，杀入关去。
　　我与孙坚站在不远处，眼见程普入关，不一时便有探马来报，言关中空无一人，董卓已弃关而走。我急道：“文台兄，事不宜迟，你引本部兵马追击董贼，我与众诸侯稍后便到。”孙坚不及辞行，当下纵马领兵叩关而过，紧紧追赶董卓。我自回大营知会其他诸侯，分兵引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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