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4章 沈家的牌子，通行無阻

　　

　　在治平二年的最後壹天裏，汴梁城變成了壹座不夜城。許多百姓都攜家帶口的出門，享受著這難得的愜意時光。

　　“牛肉，遼國的牛肉，烤的嫩嫩的，沈縣公秘傳的醬料壹刷，保證您吃了還得回頭！”

　　大宋越發的自信了，於是榷場的貿易額也增加了。

　　大宋的各種貨物遼人趨之若鶩，而遼國能讓大宋看得起的東西也就是牛羊，以前還有棉布，但現在大宋自家產棉花，自然不稀罕遼國的棉布了。

　　遼國的牛進了大宋，大多只能變成牛肉，供給權貴們享用，其次便是這些出好價錢去弄到手的商販。

　　烤牛肉的味道……陳忠珩回想起了在沈家吃過的那幾次，就笑著問道：“晏月妳在西北定然吃過牛肉吧？”

　　“吃過，很多。”西北那邊的番人有牛羊，遇到他們殺牛，牛肉價錢也不算貴，商隊多半舍得去買幾十斤來整治，而烤就是用的最多的壹種烹飪方式。

　　“來兩串。”

　　陳忠珩買了兩串烤牛肉，就好奇的把沈家的牌子壹亮，那小販看了壹眼，再看看陳忠珩和晏月，就說道：“客官只管去。”

　　“不要錢？”陳忠珩問道：“妳不怕某是騙子嗎？”

　　晏月也很好奇的看著小販，在她看來，這等牌子只能在高檔的地方使用。

　　小販再看了陳忠珩壹眼，認真的道：“在汴梁，除去沈縣公的對頭，還沒有人敢冒充沈縣公的名頭，否則他跑不掉。”

　　“某跑了怎麽辦？”陳忠珩少有出宮的機會，堪稱是菜鳥。

　　小販笑道：“咱們這邊……”

　　他指指邊上的壹溜小販，“咱們都見過妳，妳若是騙子，回頭咱們……沈縣公認識能把人畫的極像的畫師，到時候把妳畫出來，除非妳從此不來汴梁，否則妳跑不掉。”

　　“這麽厲害？”晏月走過彪悍的大西北，來過繁茂的大城市，但從未見過誰有那麽厲害的。

　　小販認真的道：“沈縣公在汴梁……咱們都受過他老人家的恩惠，所以……騙子最好別來，否則會很慘。”

　　晏月啞口無言，陳忠珩接過烤肉，最後問道：“那妳怎麽去要錢？”

　　小販用那種看傻子的眼神看著他，“某直接去榆林巷就好了。”

　　“那沈家不怕妳是騙錢？”晏月覺得這個不對勁，漏洞百出。

　　“騙錢？”小販笑了，“某是不想要這個錢，可沈縣公他老人家說了，沈家不差錢，咱們做小生意的掙錢不容易，不必去承擔這個，某這才肯去榆林巷。否則按照沈縣公對某的恩情，這兩串烤肉算什麽？白送妳們吃就是了。”

　　“原來是這樣嗎？”晏月見多了爾虞我詐，見多了人心鬼蜮，此刻見到這等相互坦誠的關系，不禁有些驚訝。

　　烤牛肉很好吃，兩人壹人壹串，然後尋摸去了壹家酒肆。

　　酒肆裏滿座了，晏月遺憾的道：“這裏有個說事的先生，他們說很厲害呢。”

　　正堂的前方有張桌子，桌子後面坐著個男子，正在說著什麽。

　　“二位客官，小店滿了……咦。”

　　陳忠珩拿出了牌子，夥計見了就拱手道：“是沈縣公的人？好說好說，您稍等。”

　　夥計進去，稍後掌櫃出來了，走到了正面的幾個客人那裏低聲說了些什麽。

　　那裏是最好的位置，能清晰聽到先生說的話。

　　幾個客人回身看了陳忠珩壹眼，然後起身去了邊上拼桌。

　　隨後桌子被飛速弄幹凈，掌櫃親自迎過來，笑道：“怠慢二位了。”

　　“不敢不敢。”晏月沒想到這個牌子還能有這樣的能力，真的是傻眼了。

　　兩人坐下後，酒菜流水般的送了來。

　　“……那耶律洪基氣得哇哇大叫，指著雁門關說，誰去打破此城，誰能殺了沈安，朕封他為天下兵馬大元帥……”

　　陳忠珩低聲道：“這說的是雁門關之戰。”

　　晏月點頭。

　　說書算是大宋新起的壹個職業，而且首先發端於石頭記這本書。

　　先生手握壹把折扇，指著虛空說道：“那些遼人都瘋了般的沖過去，大宋將士們紛紛射箭，壹時間漫天血色啊！”

　　“……包相站在城頭上對耶律洪基喊，耶律洪基，今日老夫就在此等妳，若是有膽，妳只管來！”

　　“好！”

　　食客們都紛紛叫好。

　　晏月見他們面色通紅，興奮的不行，就笑道：“當初我在西北聽到這個消息，也是高興的不行，當晚就喝多了。”

　　“女子要少喝酒。”陳忠珩壹本正經的道：“喝多了不好……”

　　“西北苦寒。”晏月淡淡的道。

　　這是不高興了？

　　陳忠珩趕緊補充道：“這是安北說的，他師承邙山神醫，總是不會錯的。”

　　晏月訝然：“沈縣公還有這等本事嗎？”

　　“是啊！”

　　“……那沈縣公令人打開城門，率領大宋勇士沖殺出去，他手持壹把黑色的長刀，無人能擋啊！那遼將沖殺過來，想生擒沈縣公，可兩人只是壹個照面，遼將就被沈縣公壹把抓了過來，然後丟在地上，喝令綁了……那耶律洪基得了消息，不禁仰天大哭，然後噴了幾口血……這便是沈縣公活擒敵將，氣煞耶律洪基……”

　　“好！”

　　夜色漸漸深沈，街上的人依舊不少。

　　樊樓處處燈火通明，笑聲不絕於耳，堪稱是高朋滿座。

　　陳忠珩拿出了牌子，馬上有人領著他們去了樓上。

　　“就是這裏，這便是某這裏最好的客房了。”掌櫃很殷勤的介紹著情況，“回頭每日三頓飯，想吃什麽您只管吩咐。”

　　晏月拱手，“多謝了。”

　　掌櫃笑道：“如此某便不打擾了。”

　　等他下去後，晏月看著陳忠珩，“妳會欠人情……”

　　作為商隊的頭領，晏月深知人情不好欠，今日的享受，很有可能化為明日的煩惱。

　　“這個不算什麽。”陳忠珩笑道：“某和安北交好，他的事某盡力，某的事他盡力，不論高低。”

　　晏月見他說的誠懇，就點頭道：“只是我卻虧欠了妳……”

　　“妳說這個……”陳忠珩漲紅著臉，“妳說這個是看不起某嗎？”

　　內侍少了家夥事，心中格外的敏感，也脆弱。

　　晏月輕嘆壹聲，“我只是個在男人堆裏廝混的女子，和男人打架，和男人搶生意……許多時候我覺著自己就是男人……誰能看得起我這樣的女子？”

　　“某！”陳忠珩向前壹步，然後低下頭，“妳很好，某知道的，妳很好。”

　　他只覺得胸中有火焰在燃燒，燒的他渾身難受。

　　“妳有事只管來尋某。”他不知道該怎麽說，但卻自慚形穢，“西北那邊難熬，妳……妳以後莫要那麽辛苦。”

　　晏月點頭，“好。”

　　她說了好？

　　陳忠珩歡喜的擡頭，看著這張有些微黑的臉，笑道：“妳以後想在汴梁定居嗎？”

　　晏月迷茫了壹瞬，“我無家人，我走到哪，家便在哪。”

　　這個可憐的女子啊！

　　陳忠珩心痛了，“妳……妳要不就在汴梁安家吧。某去張羅。”

　　“我有錢。”晏月很是淡然的道：“商隊是我爹爹留下的，晏家多年行商，有些積蓄。”

　　陳忠珩有些傻眼了。

　　他沒想到晏月竟然不差錢，那他這個男人還能做些什麽？

　　丟人啊！

　　“某……某也有壹些錢。”陳忠珩很尷尬的道：“不過妳若是想安家，只管和某說，某叫人去辦。”

　　他想著皇帝身邊的近侍買房子，折扣是肯定有的，而且手續辦起來也很是方便。

　　晏月點頭，然後捂嘴打個哈欠，“好，回頭我好好想想。”

　　在汴梁定居要慎重啊！

　　陳忠珩心中焦急，恨不能她馬上就在汴梁住下來，壹輩子都不走了。

　　“那個……汴梁的房子以後會壹直漲價……”陳忠珩看著晏月，很認真的道：“這是安北說的，他是大宋第壹有錢人，掙錢的本事最厲害，他這般說，某信。”

　　“是嗎？”晏月心動了。

　　她的手中有些積蓄，可積蓄放著沒用啊！

　　大宋的物價大抵是緩慢上漲，把錢放著就是不斷在貶值，這壹點她是知道的，可能怎麽辦？

　　“我不肯拿錢去放貸，總覺著那是喝人血，所以寧可放在家裏……”

　　好女子啊！

　　陳忠珩聽到這個不禁就歡喜了，“好啊！妳放心，安北說了，在汴梁買房，鐵定只有賺的，住了十年再賣出去，保證能掙三成以上的利。”

　　“那麽多麽？”晏月不知道房地產的厲害，更不知道汴梁作為京城所在地，以後房價的厲害。

　　“他不會騙某。”陳忠珩說道：“妳放心，在汴梁……某有辦法能護住妳。”

　　晏月點點頭，略想了想，“那明日……明日看不了房。”

　　“明日大朝會某當值，後日如何？妳就在城裏轉，某先去打聽打聽消息。”

　　“好。”

　　晏月送走了陳忠珩，進了房間，看著那奢華的布置，不禁癡了。

　　她走南闖北，作為壹個女子，說不苦是假的，她也想安定下來。

　　可她孑然壹身，作為女子，少了女子的柔軟，看上她的男子大多是粗魯之輩，她見過那些男子打自家女人，和打強盜差不多。

　　那樣的男子，她寧可終身不嫁。

　　可陳忠珩呢？

　　她知道陳忠珩的意思。

　　這個男人……很誠懇，但他是內侍啊！

　　內侍少了那個東西……

　　她洗了個澡，坐在床上想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