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5章 人之情

　　神算子說不久的將來葉凡就可以回到星空的另壹端，然而這個不久到底有多遠，是怎樣壹段時間，他並不知曉。
　　究竟是幾個月，還是幾年，亦或是幾十年？修士動輒可以活數百年以上，幾年很短暫，幾十年也不算長。
　　然而，他怎能等的了那麽久遠，他莫名來到這壹邊已經二十幾年了，兩鬢斑白的父母能等多久？
　　人生最悲涼之事莫過於晚年喪子，在老人的心中孩子是他們唯壹的希望，先於他們離世，那是最大的打擊。
　　葉凡無法想象，當年他從泰山失蹤時父母會是怎樣壹種悲慟，想到白發蒼蒼的父母晚年喃喃，顫抖著撫摸他的照片那種情景，他心如刀絞。
　　他內心始終有壹種恐懼，生怕再回去時早已物是人非，這些年以來他始終在拼命修行，為的只是能回去。
　　哪怕只見壹眼，圍坐在壹起，吃上壹頓團圓的飯，讓白發的父母在渾濁的淚光中綻放出昔日的笑容。
　　在他離開時，父母就有了壹絲老態，而今二十幾年過去了，真怕他們心中悲傷，而身體更不佳，甚至……
　　每當想到這些，葉凡就心中疼痛，眼中模糊，這個世上最大的恩就是父母的養育之恩，在他們生命最後無多的時光中最思念他時，他卻在異域他鄉不能回，讓他難受。
　　晚年失去唯壹的親子，兩個老人的心境是何等的淒涼，父親的背不再挺直，母親的發絲更白了，怎能承受？
　　別人修行是為證道，葉凡自始至終的最大目的是為了回去，再次見到生養他的父母。
　　什麽長生，什麽大帝，什麽不朽，對於他來說遠沒有再能見到父母壹面更為重要，這是人之情。
　　頑石不朽，即便與世長存又如何，它依然冰冷，懂得什麽是人之情？冷冰冰木然到永遠。
　　如果舍棄父母，只為在這個世上活得更久遠，那還有什麽意義，冷漠如石嗎，拋卻了人之真性。
　　來到這個世上，他只是在默默地做，向著自己的目標前進，從來沒有去大吼發誓，說要如何如何。
　　而今得悉，也許不久的將來真的可以回去了，無論如何他都不會放棄，因為他不是冷漠的石，他有壹顆赤子孝心。
　　為了不再讓年邁的父母垂淚，為了不再讓滿頭白發的老人黯然神傷，為了不再讓兩個老人在睡夢中淒涼的醒來，他即便粉身碎骨也要回去，只為讓他們的晚年不再孤單與傷悲。
　　他同樣對這個世界不舍，有生死與共的朋友，有傾世的紅顏知己，有可以激人奮發的前路，有讓人探索的萬古大秘，壹切是都是如此引人，但是他卻也不得不做出選擇。
　　就如他舍不下父母壹樣，姬紫月也離不開她的父親、母親、哥哥，舍不下這邊的世界，要到塵緣盡了時去追尋他的足跡。
　　即便是黑皇無親無故，也不願離開自己的世界，思念無始大帝，願常留在他的故土，哪怕最終只能守陵。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堅持與寄托，因為這就是人之真情，而葉凡在這個世間修行的最大動力就是回家，默默堅持，而非為了證道。
　　時間無多，他的父母不能等，而這個世間的朋友卻還有漫長的壽命，他地離去會讓這邊的故人傷感，但依然可以繼續沿著原來的生活軌跡繼續下去，而他若是不回去，就會讓他的父母傷心絕望壹生而終。
　　雖有掙紮，所有無奈，但是必須要做出選擇，百善孝為先，他只是壹個有血有肉的平凡人，忘不掉父母的養育之恩，血濃於水的情永遠斬不掉。
　　他不會自戀地認為，這個世界離開了他就不轉了，即便沒有他，這邊的朋友依然會生活下去。
　　他只是壹個還未斬道的人，不是鎮壓九天十地的無上存在，故人與紅顏不是在他的庇護下生活的。
　　甚至來說，這些人背後的底蘊遠比他強大，鬥戰勝佛、大帝世家、絕代白衣神王、將成為殺聖的齊羅、成功晉升為聖人的北域第壹大寇，遠比他的存在更能威懾天下。
　　猴子、姬紫月、小婷婷、李黑水等人而今的身後人遠比他強大，他從來不是眾人的守護者。
　　至於姬紫月，如果不能在壹起，不知能否重逢，拿什麽去給她承諾？還不如祝福與放手，讓她走得更遠，開導她的心，她應該有屬於自己的真正燦爛星空。
　　葉凡雖然傷感，但卻不可能落淚，他只能默默地去做，讓這些故人按照他們自己原本的軌跡行走下去，而不應因為他改變前路。
　　“真要回去？”李黑水問道，坐在山崖上。
　　“回去。”葉凡點頭。
　　“妳可要想好，二十幾年過去了，也許早已物是人非，不是妳想看到的結果。”猴子坐在壹株伸展向崖壁外的古樹杈上道。
　　“哪怕只有壹絲希望我也要回去，即便可能面對最殘忍的壹種結果。”葉凡低沈地說道。
　　“說實話，我理解妳這種心情，如果給我壹個回太古的機會，我寧願舍棄壹切，重返太古年間，可惜我連壹絲嘗試的希望都沒有了。”猴子嘆道。
　　“妳要有心理準備。”燕壹夕道，他坐在山崖邊上的壹塊大石上。葉凡對他們沒有什麽隱瞞，說了自己的過去，他們能推測出壹些這些年來也許會發生的事。
　　“這是我的執念，如果不能回，說不定哪壹天我會發瘋，甚至走火入魔。”葉凡道。
　　“這是人之情。”李黑水嘆道。
　　“有的人為修行而坐關壹生，有的人為情困壹世，有的人偏執到老，有的人平和心境到終，這就是人之性與情，都有自己的追求與堅持，都有自己的壹種寄托。”葉凡道。
　　幾個人都嘆了壹口氣，沒有道理阻攔他離去，猴子抓起壹個紫金葫蘆，痛飲了壹口，遞了出來，幾人輪流飲上壹口，裏面裝有千年神酒，壹看就是從齊羅手裏偷來的。
　　“天殺的猴子，妳又偷了我的酒，那可是我最後的壹瓶千年老酒了，我要殺了妳！”遠處傳來齊羅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山崖上的幾人立時雞飛狗跳，兔起鶻落，逃向遠方。
　　大黑狗最後壹個走，將地上的酒葫蘆向口中猛灌，直到點滴不剩，打著酒嗝，弄出個陣臺，穿越虛空而去。
　　“啊啊啊……”齊羅慘叫，到了山崖上，撿起酒葫蘆傷心欲絕，詛咒連連。
　　“老祖宗，雀兒也想喝。”壹個小不點叼著奶嘴搖動他的褲腳。
　　“真香……”曈曈、古飛、古琳也翕動挺翹的小鼻子，壹臉的渴望。
　　“我告訴妳們，這是毒藥，今後不許沾！”齊羅告誡，他還真怕大酒鬼還沒鎮壓，壹群小酒鬼又成長起來，那樣他的珍藏就真的壹瓶也剩不下了。
　　天庭的未來無限好，誰都能看得出，只要幾個孩子成長起來，只要太陰之體、鬥戰聖皇子這些人都被拉攏進來，將來會是壹個無敵神朝。
　　大黑狗格外被齊羅看重，就差供奉起來了，為的只是讓它刻出無始大帝的陣紋來護山門。
　　可是黑皇目前興趣缺缺，始終覺得訓練兩個銀血皇族更有成就感，揚言將來會訓出銀血雙皇，滅天皇子與元古。
　　“妳們別這種眼神好不好，好像我要離開了似的，神算子雖然那樣說，但估計也許要幾年呢。”葉凡道。
　　“看壹眼少壹眼，趕緊多看兩眼。”大黑狗道。
　　“死狗，妳會不會說話，我又不是將死了。”葉凡踹他。
　　黑皇厚著臉皮湊上前來，道：“反正妳要走了，那個什麽麒麟不死藥，萬物母氣鼎都送給我吧。”
　　“妳可真沒良心，不是因為我要走而糾結，卻是在惦記我身上的東西，我掐死妳。”葉凡勒住它的脖子。
　　“汪，我是怕妳掛在半路上，遺失了這些仙珍。”
　　“揍這個死狗。”壹群人上前壹起扁黑皇，傳出陣陣狗叫聲，多少有些感傷的氣氛因此而沖淡了。
　　“這壹次我要離去，時間不定，我想在走之前殺壹批人，妳們有什麽人選？”葉凡問道。
　　“王騰！”
　　“元古！”
　　“華雲飛與李小曼！”
　　“襲擊我們的那幾個神秘人，只知他們當中有壹個殘缺的九竅石人，身份不明。”
　　他們順口就說了幾個想殺的人，而後又都搖頭，言稱不用他動手，將來會自己收拾掉。
　　尤其是猴子，更是嚴詞拒絕，他要自己殺了所有人。他卻有這樣的資格說，身為聖皇子，本身已斬道，放眼望去，聖人不出誰與爭鋒？
　　“猴哥我們比壹比，看誰殺的多！”葉凡道，大世多染血，有些人註定將隕落。
　　他提醒李黑水、厲天等人不要出手，這壹次只要靜看就行了，利用這段時間好生修行。
　　猴子的叔叔而今被證實還活著，坐在須彌山上俯視整片大地，聖皇子去報仇，誰也不敢找他的麻煩。
　　“我爺爺逝去了，老不死終於肯收我為弟子了。”李黑水道：“過段時間我去修行，但會常來天庭看的。”
　　這壹次，葉凡即便離去也會很安心，除卻厲天與燕壹夕外，其他人身後幾乎都有聖人的影子。
　　鬥戰勝佛、南嶺蠻族戰神、姬家、絕代白衣神王、第壹大寇老不死、齊羅等壹個個壓的人喘不過氣來。
　　“我給妳們介紹個聖人師傅。”葉凡對厲天他們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