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那個夢，夢中人（壹）

　　火箭上的油布團逐次熄滅，高空黑雲散去，青藍色的月光照得官道通明。
　　身背殺蛟弩的壯漢熟練的打掃著戰場，他們盡可能的回收了發射的弩箭，將死屍上的鐵甲收集起來，用牛筋制成的繩索緊緊捆綁起來，讓那些大青狼背在了背上。
　　體型堪比牯牛的大青狼身軀巨大，筋骨強勁，力量極強，壹頭大青狼可以輕松背起十套戰士的全套甲胄、兵器輕松奔走。
　　套上了大車，將昏厥的車夫、力夫丟在了十架四輪貨車上，楚天壹聲唿哨，大隊人馬迅速順著官道來到白蟒江魚市碼頭。
　　十條大型烏篷帆船已經等在了碼頭上，赤金、甲胄、兵器全被運上了帆船，船槳劃破江水，帆船順流而下，通過白蟒江口直達大龍江。
　　浩浩蕩蕩的大龍江水奔流極急，船隊順著江水壹路行了下去，不多時就在江面上茫茫水霧中消失不見。
　　將昏厥中的車夫、力夫在自家院落隔壁壹套空宅子安置妥當，楚天若無其事的帶著幾個伴當來到江邊狠狠的洗刷了壹下，洗去了身上的血腥味，洗去了心頭的殺意，弄了些燒酒、牛肉之類的點心胡亂填填肚子，回到自己房中倒頭就睡。
　　這兩日裏的事情繁瑣了壹些，倒也不算兇險，只是頗耗精神。
　　楚天平日裏精氣旺盛得緊，越是和人動手之後越是精神抖擻，也不知道怎的這次和李嘯鯪、趙黑虎、淩福相互算計了壹把後，就覺得自己好似燈油快要枯竭的燈盞，渾身有氣無力，眼前壹陣陣黑霧翻滾，霧氣中無數金星亂閃。
　　回到自己房間，勉強將幾件預警的小玩意兒安置妥當了，楚天壹頭栽倒在床榻上昏昏睡了過去。
　　這壹睡，楚天就見到了無數鮮血。
　　轟然巨響聲中，壹間陳設極其華麗的寬敞房間的大門被打得粉碎，無數木屑、磚瓦碎片猶如殺蛟弩噴出的箭矢，帶著刺耳的嘯聲轟了進來。
　　十幾名在房中侍候的老媽子、侍女丫鬟的身體猶如最細嫩的豆腐腦，被漫天碎屑壹沖就炸成了大團大團的血霧。帶著刺鼻血腥味的血霧混著細細的肉碎噴得漫天都是，濃濃的血腥味向楚天當面灑了下來。
　　壹只白凈細膩的手掌從楚天的身後探了出來，壹道玉色的氣勁從細嫩的小手上震蕩而出，化為壹只方圓五尺的玉色手掌擋在了楚天面前。
　　無數的碎肉，大片的血霧，無數的木門、磚瓦的碎片被玉色手掌震得粉碎。
　　刺耳的尖嘯聲中，生了壹張淡紫色的方正面孔，整個人看上去正義凜然、道貌岸然的中年男子面色猙獰的大踏步闖入了房間。他嘶聲尖嘯著，當頭壹刀向楚天斬下。
　　玉色手掌被壹刀劈成兩片，化為無數細小的氣流四下噴濺，將屋子裏華麗的桌椅、櫃櫥轟得支離破碎。
　　斜刺裏壹道銀光掠了過來，銀光中壹只身軀小小的，尾巴足足有身軀兩個長的銀毛老鼠齜牙咧嘴的壹頭撞在了刀光上。銀毛老鼠兩枚大牙張開，“哢嚓”壹口狠狠咬在了刀口上。
　　千錘百煉，刀面上帶著無數美麗的猶如卷雲壹樣花紋的寶刀被銀毛老鼠壹口咬得粉碎。
　　不知道銀毛老鼠的兩枚大牙上有著什麽神奇的力量，那等寶刀，就好像被頑童用木棒重擊的琉璃花瓶壹樣轟然碎裂，無數碎片呼嘯著向四面八方橫掃而去，屋子的墻壁被洞穿了無數細小的窟窿。
　　兩條渾身是血，胸膛上、肚皮上滿是窟窿眼，五臟六腑都順著傷口流出體外的血人怒吼著沖進了屋子。
　　沖在前面的那虬髯大漢滿身滿臉都是血，他的兩顆眼珠不知去向，血肉模糊的眼眶中不斷有大量的血漿噴出。他嘶聲怒吼著：“江馗，我楚氏九代單傳，妳敢傷我孫兒，上天下地，我和妳不死不休！”
　　虬髯大漢身後壹道道淩厲的劍光呼嘯，十二道極細、極亮的劍光化為壹面劍輪急速旋轉著，將身後不斷飛來的箭矢和其他壹些亂七八糟的暗器攪得粉碎。他壹邊大聲嘶吼，壹邊團身向江馗張開雙臂沖上。
　　在虬髯大漢的身後，壹名面容俊秀的青年男子半邊面頰幾乎粉碎，他用剩下的獨眼深深的向銀毛老鼠看了壹眼，伸手從自己脖子上扯下了壹條銀色鏈子抖手向銀毛老鼠丟了過去。
　　剛剛壹口咬碎了大刀，似乎耗費了許多體力，已經氣喘籲籲趴在地上發抖的銀毛老鼠發出壹聲尖銳的悲嘶，他張開嘴將那條銀色鏈子連同上面壹枚嬰孩拳頭大小的玉色清光壹口吞下，然後沖到了楚天面前。
　　銀毛老鼠的尾巴突然變得老長、老長，“唰唰唰”幾聲響，細細的銀色長尾死死纏在了楚天身上，銀毛老鼠背著楚天縱身躍起，壹頭向房間的角落沖了過去。
　　楚天駭然看著距離自己越來越近的墻壁，堅固的、用青磚砌成的墻壁，銀毛老鼠居然壹頭撞了上去。
　　眼看著就要和墻壁撞壹個正著，銀毛老鼠兩顆血色的眼眸噴出森森血光，厚重的墻壁突然有尺許方圓的壹塊變得朦朧透明，就好似血色的毛玻璃。
　　銀毛老鼠帶著楚天壹頭撞出了墻壁，在他身後，朦朧半透明的墻壁恢復了正常。
　　“唰、唰、唰”，銀毛老鼠帶著楚天順著屋檐、墻角、各處隱秘之地壹路逃竄，四面八方盡是淒厲的嘶吼聲、慘嚎聲，到處都是血肉碎裂聲、刀劍入體聲，更有莫名的壹些奇異的吼叫聲傳來。
　　壹道道墻壁被銀毛老鼠用莫名的秘法穿過，他帶著楚天起碼穿過了上百重院墻，最終來到了壹道薄薄的和月光幾乎融為壹體的青色光幕前。
　　銀毛老鼠用極其難聽下流的話咒罵了壹聲，他齜牙咧嘴的翻出兩顆大門牙，無比心痛的抖了抖身體，壹顆大門牙突然化為壹道黯淡的流光從他嘴裏噴出，狠狠轟在了光幕上。
　　光幕無聲無息的敞開了壹條三尺多長的缺口，銀毛老鼠背著楚天用最快的速度穿出了光幕，亡命的向外逃竄。
　　狂奔，狂奔，順著最偏僻的小巷子狂奔，壹邊奔走，楚天還能聞到銀毛老鼠不斷的放屁聲。壹股奇異的臭味在銀毛老鼠身後輕輕擴散開來，迅速和四周混雜的氣息融合在壹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