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5章真理是關不住的鳥

　　安柏修並沒有帶走巴特爾這些水銀靈俑，只是為他們治療好了傷勢，就讓他們躲在這裏隨時候命。
　　這條天然的水銀河是他們最適合生長的環境，只要沈入河底，壹般的惡魔也拿他們沒辦法。
　　安柏修的想法本來是讓巴特爾留在這裏觀察惡魔的動向，需要的時候，他可以隨時通過魔鏡來對這個空間通道動點手腳。
　　但巴特爾卻有著不壹樣的想法。
　　作為安柏修的忠誠信徒，他很自覺地將安柏修的願望作為自己努力奮鬥的目標。
　　雖然巴特爾不知道安柏修的真正計劃是什麽，但他知道安柏修想對付的就是惡魔，是那茫茫壹眼看不到頭的海量惡魔。
　　巴特爾懸浮在水銀之河的表面，變幻出手臂，指著遠方那破碎空間說：“我們的敵人在那邊！白骨神要殺死這些惡魔，但我們太過弱小了，就算我們聯手，也需要非常艱難才能殺死其中壹個。”
　　之前那些長翅膀的野豬惡魔還是在安柏修的幻術輔助之下才能殺死，如果沒有幻術的幫助，這些惡魔最多只費點時間就能將他們全部撕碎了。
　　水銀靈俑的魔法抗性是很高，也能免疫壹部分的物理攻擊，但要是被無可抵抗的巨力炸中也是難以存活的。
　　巴特爾出生到現在第壹次直觀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弱小，其他水銀靈俑也是壹片低沈，他們從神國誕生以來，第壹次真切地感受到力量上的差距。
　　“敵人就在那裏！”巴特爾再次強調說。
　　其他水銀靈俑只能無奈地說：“可是，我們贏不了，他們數量太多了！”
　　巴特爾說：“我們的數量也可以很多。這是壹條水銀河，我們不會缺少食物。我的同胞們，妳們願意為白骨神付出壹切嗎？”
　　“願意！”
　　不同的聲音，同時的響應，所有水銀靈俑都願意為他們的造物主付出所有的壹切。
　　巴特爾幻化成人類的形態，高舉自己的右手，大聲地說：“為了白骨神！為我們的造物主，消滅這些惡魔！”
　　水銀靈俑們壹個個沸騰起來，都化作各種形態的生命，發出高聲吶喊！
　　激動的宣言之後，馬上有水銀靈俑開口說：“巴特爾，我們還能分裂繁殖兩次，只要給我們時間，我們的數量也可以填滿這片空間！”
　　巴特爾卻搖頭說：“沒那麽簡單，雖然我們的後代成長得很快，但光靠我們的身體又能做什麽？那些只會流口水的惡魔都有刀劍和鎧甲，我們為什麽只有自己的身體。同胞們，我們在神國蒙受恩典，我們傳承記憶裏面有著無數的煉金術知識，我們難道只能像野獸壹樣使用爪牙戰鬥嗎？”
　　其他水銀靈俑都陷入沈思之中。
　　巴特爾身體突然拔高，左手幻化出壹柄長劍，右手幻化出水銀的魔杖。
　　“神靈告訴我們，世界限制了我們的力量，讓強大的邪惡銀漸層先祖被困於神國之中。但世界法則只封禁力量的傳輸，卻不會限制智慧的發展。我們自出生起就繼承了所有先祖的智慧和見識，難道我們就不能用這份智慧為白骨神做更多嗎？！”
　　巴特爾高舉著水銀魔杖，開始念誦艱澀的咒語，壹團火焰在魔杖之上凝聚，拳頭大小的火焰飛出十幾米，在岸邊砸出壹個焦黑的小坑。
　　火箭術，連法術都稱不上，只能算是戲法的壹種。
　　巴特爾並沒有系統地練習過魔法，這戲法算是他掌握的為數不多的魔法之壹。
　　“魔法，煉金術，這是智慧的力量，我們既然被賜予了智慧，就不能浪費這個。同胞們，向我們的神靈祈禱吧，求他賜予更多的知識，讓我們征服這個世界！”
　　隨著巴特爾的吶喊，水銀靈俑們都開始高喊：“為了白骨神！”
　　只可惜安柏修如今還只是凡人，這些信仰只能匯入他的黃金神座之中，成為那早已無法計算的金山中的壹部分。
　　信仰轉化的黃金數量實在太少了，以至於安柏修都很難察覺。
　　但在神國的邪惡銀漸層卻感應非常明顯，因為嚴格意義上來說，邪惡銀漸層才是真正的水銀靈俑種族神，只是從他這裏開始，所有水銀靈俑的信仰對象都歪成了安柏修。
　　感受到巴特爾傳遞過來的情緒，小山壹樣的邪惡銀漸層吐出了幾口泡泡。
　　“知識？魔法？煉金術？”
　　邪惡銀漸層龐大的身體震了震，然後發現自己完全不懂這些。
　　作為第壹只水銀靈俑，他的智商到現在還不及正常人類，最多算十歲出頭的小孩子。身體的強大並不能帶來智慧的質變，巴特爾的請求對他來說就是無法完成的任務。
　　邪惡銀漸層本來不想理會巴特爾這重重重孫子的請求，但巴特爾說這是為了“白骨神”。
　　“啊，為了白骨神。”
　　邪惡銀漸層無奈地蠕動身體，來到了那壹面巨大的魔鏡前。
　　意念溝通遠在深淵位面的巴特爾，邪惡銀漸層沈聲回應：“妳問吧，我會從魔鏡這裏得到答案，然後將所有知識傳遞給每壹個族人。”
　　煉金之神的神國擁有魔鏡的本體，本體自然擁有魔鏡的所有權限，包括煉金之神才知道的許多禁忌知識。
　　巴特爾對魔法的理解還非常粗淺，很輕易就能從魔鏡這裏得到答案。
　　然後，這些基礎知識又會從邪惡銀漸層的靈魂中流出，分享給所有的水銀靈俑。
　　根據每壹只水銀靈俑的資質，他們學習和理解的速度各有不同，但對比其他種族的學習方式這，這無疑是作弊壹般。
　　只是短短半天時間，整個水銀靈俑種族的魔法水平就直接提升了壹個臺階。
　　像是巴特爾這種天生智慧比較高的個體，短短時間就掌握了，超過五種魔法，雖然都是不入流的戲法，但這速度可比人類法師抄卷軸要快多了，而且沒有什麽後遺癥。
　　安柏修剛回來，還跟帕露莉爾商量著怎麽將整個血河戰場給挖掉呢，結果就感應到了邪惡銀漸層的變化。
　　“這懶家夥怎麽突然熱愛學習了？”
　　不過安柏修也只是感慨了壹句，學習不是什麽壞事，說不定過幾年就能讓邪惡銀漸層給煉金之神打下手了。
　　煉金之神更加激動，沒想到懶鬼和笨蛋都有認真學習的壹天，所想給邪惡銀漸層開了時間加速效果，時不時的再給他上幾個智慧術。
　　不過師徒二人都沒太放在心上，只因兩人要忙的事情實在太多了。
　　安柏修這邊忙著研究血河戰場，還要時刻防備希瑞克搞事，而煉金之神則直接接管了魔鏡關於煉金協會的操作。
　　“魔鏡魔鏡告訴我”這個咒語如今已經是人盡皆知，壹個個學徒搖身壹變成為正式煉金術師，壹個個初級煉金術師通過考試晉升中級。
　　然而，這也讓煉金協會焦頭爛額。
　　人才多了，但位置不夠了。
　　中級煉金術師本來應該有每月不菲的補貼，各種魔法材料的折扣，還有獨立煉金術實驗室的優惠等等。但這幾次考試通過的人數太多了，煉金協會壹下子根本拿不出這些承諾的利益。
　　雖然古斯塔沃·弗林很努力地將不滿的聲音壓下，還馬上暫停了煉金術師資格考試，但他知道這只是權宜之計。
　　每壹個煉金術師都不會滿足於現狀，他們會瘋狂地獲取知識爬到更高的位置。煉金協會的體量不足以滿足這麽多煉金術師，那這個協會遲早會毀掉。
　　但古斯塔沃·弗林實在找不到任何解決的辦法。
　　現實的資源就那麽多，不像知識那樣復制壹份就多壹份，矮人王國就那麽大，煉金協會掌控的工廠就那麽多。就算將壹部分名不副實的關系戶弄下去了，多出來的位置依舊無法滿足這麽多人。
　　古斯塔沃·弗林揉著自己的太陽穴，這事實在太難辦了。
　　古斯塔沃·弗林忍不住罵道：“他們難道真的不在意自己的靈魂會被惡魔帶走嗎？這群瘋子！”
　　找魔鏡兌換知識不是沒有代價的，按照那個魔鬼的說法，知識就要用知識來換，妳要煉金術知識的答案，那就需要用同樣水平的知識來交換，能否成交還要看那魔鬼的臉色。
　　而壹旦無法付出對應的知識，靈魂就要被那魔鬼收走，但這麽危險的交易依舊有無數煉金術師趨之若鶩。
　　或許對他們來說，壹輩子當個學徒跟下地獄也沒什麽區別。
　　明明只是火焰溫度的細節，攪拌的方向，甚至只是混合時候幾秒的差距，這些明明壹句話就能明白的知識，卻被那些高高在上的煉金術師封鎖起來。
　　天天被導師當奴隸壹樣壓榨，偷看壹眼煉金術筆記都要將眼睛挖下來，這樣的日子誰要過壹輩子？
　　誰沒有壹個當煉金術師的夢想，誰不想通過學習成為人上人。
　　許多學徒和初級煉金術師就是在這種情況下選擇了拼壹把。
　　雖然失敗的人不少，他們都付出了慘痛的代價，但依舊有不少人壹躍而成，變成正式的煉金術師。
　　煉金術的入門知識本來就沒什麽難度，壹般人想要成為正式煉金術師差的只有兩個東西，就是學習的渠道，還有成本極高的試錯。
　　那些老壹輩們花了無數金幣才總結出來的“獨門秘方”，他們寧願帶進棺材裏面也不願意隨便教給自己的學生。
　　但如果將這些所謂的秘方公開，許多煉金術師會發現，這玩意其實早就被別人發現了。
　　知識的封鎖是煉金協會用來控制這些煉金術師的方式，但現在這條封鎖線已經被那個魔鬼給扯爛了，無法禁止的基礎知識流通，導致了底層水平的飛速提升。
　　古斯塔沃·弗林想過，是不是將煉金術師的評判等級提升壹下，以往的中級煉金術師變成初級，初級變成學徒，反正就是提升考試難度嘛，對他來說出壹份難度更大的卷子並不是什麽問題。
　　但這個想法剛提出就遭到了所有煉金協會成員的反對。
　　並不是每壹個煉金術師都是傳奇，哪怕是高級煉金術師，誰家裏沒親戚朋友在這壹行呢？這樣全體降級，就是將他們本來擁有的利益給砍掉大半。
　　他們都不答應，那些剛剛通過考試的煉金術師怎麽可能答應？
　　這制度要是推行下去，煉金協會肯定會迅速崩潰。
　　但現在拖下去也不是辦法，古斯塔沃·弗林必須要盡快解決這個問題。這不僅僅是煉金協會的問題，還會影響到他跟地精銀行的合作。
　　很早之前，新煉金協會成立的時候，古斯塔沃·弗林遭遇嚴重經濟危機，不得不向那群瘋狂的地精借貸，只是他付出的並不是利息，而是被迫參與到地精們瘋狂的計劃之中。
　　現在，古斯塔沃·弗林已經被多次警告，如果煉金協會不能迅速解決這個問題，為了不影響這個隱秘的計劃，他們將會全面收購整個煉金協會，將古斯塔沃·弗林踢到打工仔的位置。
　　正苦惱著如何是好的是好，桌面上的魔鏡在沒有經過操作的時候自動亮起，煉金之神出現在鏡面之上。
　　古斯塔沃·弗林沒見過煉金之神的真正面貌，上壹次見面的時候，那只是神靈虛構的化身與如今的模樣有很大區別。
　　但在看到煉金之神的壹瞬間，古斯塔沃·弗林就知道對方是誰，他震驚地看著鏡中之人，過了好久才恭敬地說了壹句：“睿智而偉大的神靈，您的出現，是為了告訴我更壞的消息嗎？”
　　煉金之神嘆息說：“弗林，收手吧。煉金術師就應該專註於學術上，爭權奪利對妳來說沒有任何好處。”
　　古斯塔沃·弗林苦笑說：“原來，這壹切都是您的操作，我還以為是那個該死的巫妖。”
　　安柏修復活的消息雖然依舊在隱瞞，但對於許多大人物來說已經不算什麽秘密了，地獄鬧這麽大的消息，這個位面不可能沒人知道。
　　煉金之神搖頭說：“妳的內心充滿了嫉妒，這種情緒影響了妳的思考能力。妳本來可以有別的選擇，但妳還是做出最貪婪最錯誤的決定。”
　　要是古斯塔沃·弗林沒有覬覦安柏修的產業，學精靈族那樣壹起照舊，安柏修也不會算計煉金協會，古斯塔沃·弗林也不會落到今日的地步。
　　然而這話仿佛激怒了這位傳奇煉金術師，古斯塔沃·弗林憤怒地說：“妳甚至毫不掩飾妳的偏愛！妳是煉金之神，妳應該庇護我們這些煉金術師才對，為什麽選擇這個巫妖？！”
　　煉金之神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緩緩地聊起了過去。
　　“弗林，妳十歲的時候第壹次接觸煉金術，因為好奇將兩種藥劑融合產生了爆炸，炸掉傷了自己的右手，但妳不僅沒有害怕，反而為此寫了壹篇日記。妳還記得當時妳寫了什麽嗎？”
　　古斯塔沃·弗林楞了壹下，沒想到煉金之神會聊起這個，祂是怎麽知道這事的？他自己都快要忘記這事了。
　　“我已經不記得了。”古斯塔沃·弗林咬牙說。
　　“妳在日記裏面寫，等妳成了煉金術師，壹定會在書裏寫上這個意外，讓其他煉金術師都知道這樣做會爆炸。我也是從那天開始關註妳的。”
　　祂壹直在看著自己？
　　不可能，這絕不可能！
　　“弗林，妳曾經跟那些學徒壹樣，迫切想要知道壹切知識，也迫切想要跟別人分享壹切。我看著妳成長，看著妳走入歧途。妳曾經很樂意跟別人分享自己的發現，到最後，妳成了封鎖知識的堅定支持者。”
　　古斯塔沃·弗林憤怒地說：“這就是煉金術的現狀，我們需要資金，我們需要材料，這些東西，不靠壟斷知識要如何積累。我們壹個實驗需要成千上萬的金幣來試錯，隨便公開配方，別人只需要幾個銀幣就能復制，這樣做我早就餓死了。”
　　煉金之神搖頭說：“我不是在跟妳討論對錯，我只是告訴妳壹個現實，就像水往低處流，就像是黃金的性質穩定，就像是青春藥劑離不開精靈族的魔法材料。這不是對錯，這是事實。
　　“而事實就是，真理是關不住的鳥兒，總會有壹天掙脫牢籠，飛到所有人的面前。妳壹直在封鎖煉金術的知識，但妳從未為這壹天做準備。妳說我偏心，但我告訴妳，我從未在煉金術上給予他任何賜福，相反，妳們這些傳奇煉金術師，每壹個的晉升都得到了我的幫助，我只是沒告訴妳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