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滴血

　　你的脚尖踏过我的让步
　　“嗯……没有破皮，放心吧。”
　　兰卡单手托着高大胖的脸，帮她检查着被某人咬肿了的嘴唇，“话说回来，你打算怎么办？三年以后，等诺菲勒从前线回来的时候，要换主人么？”
　　“怎么可能？”大胖同学郁闷的揉着被某人抓痛的肩膀。
　　“喔！”兰卡诧异的挑眉，“我不知道你这么喜欢梵卓亲王。”
　　“怎么可能？”大胖同学做了两个伸展运动，确定胳膊腿儿的关节都还能用，“就像我对他来说只是食物 样，他对我来说只是会走路的僵尸。人类不会爱上盘子里的荷包蛋，更不会爱上坟墓里的尸体。”
　　“真是刻薄啊……”兰卡轻笑，“不过你说的是人类，血族可是不同的……对了，荷包蛋是什么？”
　　“下次煎一只给你看。”
　　“又在说土里土气的话了，真是乡下人。”远远的冷哼声带来的，是漂亮娃娃二人组。
　　脸庞依旧美丽，嘲讽的词语也还是那么几句，只是脚步畏惧着兰卡不敢迈得太近。
　　娃娃a说：“轮到你们表演了，难看二人组。”
　　娃娃b重复：“难看二人组！”
　　娃娃a冷哼：“我实在看不出这样的货色有什么观赏价值，真是浪费大家的时间。”
　　娃娃b：“浪费时间！”
　　娃娃a轻蔑：“长成这样居然能周旋在三位贵族之间，最近半血族的档次也愈发的低了。”
　　娃娃b：“档次低档次低！”
　　高大胖捂住嘴，浑身哆嗦……
　　兰卡：“嘘……不要笑，她们说不定排练了好久的。”
　　两个娃娃气得胀红了脸，甩袖而去！
　　高大胖好不容易调整好脸部酸痛的肌肉，“说实话我很诧异，如果看不惯一女n男的话，她们不是应该先从道义上谴责我水性杨花朝三暮四红杏出墙搞破鞋不要脸之类的么？怎么看起来没有那个意思？”
　　兰卡远目，“听不懂中文，她们真幸运……”
　　清了清嗓子，美人解释：“那主要是因为血族没有这种一对一的道义。能吸引更多的人跟你上床是你的本事，通常人们只会从技术层面嫉妒你，不会从道义上谴责你。”
　　高大胖：“就是说血族全民滥交是传统。”
　　兰卡：“你最近似乎愈发毒舌了……”
　　高大胖摇头：“你看，地球对爱情的第一定义就是忠贞，你我两族的习俗相差太多了。所以你说那种感情，根本就不可能。提供我生存条件的，就是我的契约者，也只是契约者。”
　　兰卡沉默，遥遥的望了一眼远处独自端坐的亲王，轻叹了一口气，低头拍拍高大胖的脑袋，“走吧，轮到我们表演了。”
　　…………………………
　　围观群众自动分开让出一条道来。
　　兰卡拉着大胖昂首挺胸神态自若的走到大厅中央站定。
　　高大胖在灼灼的目光下有点不自在。
　　来宾的表演是夹在舞曲的间隙中的，类似于放松小憩的余兴节目。一般是乐器独奏，伴唱、诗朗诵之类的轻小品，不是很正式，群众也是爱看不看，所以一般不会有很多人围观。
　　可是，为什么，轮到我们的时候大家就都瞪着眼睛等着啊？！上不了台面的小市民高大胖站在视线的焦点处死死垂着头盯着自己脚尖……
　　不知道是布鲁赫将军之前那场抱美（？）闯城堡造的势，还是诺菲勒温泉事件的后遗症，还是漂亮娃娃二人组故意散播了什么，总之现在等着看热闹的人，在谣言的鼓动下，是越来越多了……
　　本打算糊弄过去的高大胖，很郁闷。
　　兰卡则是落落大方的在贵妇人们窃窃私语指责二人着装寒酸的声音中行了个潇洒利索的男式宫廷礼，扬声道：“我们的表演有点特别，还请大家让出较大的地方来。另外，我需要熄灭大厅一半的灯……谢谢，那么接下来，敬请期待～”
　　后退的人群嘁嘁喳喳的议论声变得更大，人们的好奇心完全被这些奇怪的准备工作给调动起来了。高大胖更紧张了……
　　“兰卡，行不行啊？我总觉得不太靠谱……”
　　“没问题，出了事我兜着！”
　　“呜呜，你说得到容易，等出了事我早就归西了，还用你兜？”
　　“放心吧，”兰卡拍拍高大胖的后背给她鼓劲，“这是我在实验室唯一的娱乐，命中率从来没低于99874过！不要小瞧科学家的业余爱好！”
　　“……”被科学家的魄力击败的高大胖，只好忐忑不安的在众人的注视下，一步一挪的走到大厅中央的天使立柱前，然后认命的张开两臂，紧贴宽大的柱子站成一个大字型……
　　一身劲装的兰卡玉树临风的站在五十米之外，黑色的眼睛在昏暗暧昧的光线中微眯，露出狡狤妩媚的笑意，声音放软，丝绒般拂过在场的每个人，“首先，是左脚～”
　　苍白纤细的右手在众人眼前缓缓抬起，停顿在半空……
　　一个响指啪的打破空气中的寂静！
　　空无一物的手上忽然如凤凰展翅一般瞬间出现了数片七彩羽毛一般的薄薄刀片！
　　细白的手猛扬！翎羽仿佛破碎的彩虹割破空气嗖然飞出！
　　半透明的刀刃在昏暗中如同吸收光华的神器一般耀眼而凌厉！
　　屏息间已经悉数狠狠扎进了立柱！
　　轻巧锐利，入木三分！
　　每一寸刀片都紧贴着高大胖的左脚，远远看上去仿佛穿骨刺肉！
　　可是迎接飞刀的人，却慢吞吞的抬起脚来，合脚而上的靴子就那样从刀口处清脆的裂成两半，留在了原地，粉白细嫩的小脚丫上，毫发无伤！
　　“喔……！”“哎呀……！”“真厉害……！”
　　观众不吝啬的报以热烈的掌声！
　　兰卡微微笑，左手轻抬，故技重施！这次眨眼间解决了右脚！
　　赞叹的掌声再次响起……
　　高大胖在人们的掌声中光脚站在水晶皓石的地板上，摆好姿势朝着兰卡点了点头。
　　兰卡美人拍了拍手，人群安静下来。
　　“那么，来点更刺激的吧～”她轻声说，带着挑逗的余音。
　　转身走到漂亮娃娃二人组旁边，兰卡微微弯腰，似笑非笑的看着对方。
　　娃娃们畏惧的试图后退，却被一把拉住！
　　“别紧张，只是借你们的丝带用一用～”兰卡恶劣的笑笑，捏住对方固定胸衣的宽丝带，一把抽了出来！
　　后者呀呀惊慌轻叫着，手忙脚乱的捂住往下掉的裙子……
　　人群哄笑起来，兰卡无辜的歪歪头，转身用丝带利索的蒙住了眼睛。
　　“来吧宝贝，速战速决！”
　　高大胖眼睁睁的看着兰卡蒙住眼睛，咕嘟咽了口紧张的口水，紧紧闭上了眼睛！
　　啊啊，老天保佑！
　　兰卡的两手在众人的注目下同时举起，在空中划了一个优美的弧度，然后瞬间抓了满手的七彩羽毛匕首！这次没有任何停顿，几乎是匕首出现的同时就被抛出！左右同时出手而且全凭感觉！从立柱到兰卡站立之处，空气中纵横飞舞的飞刀不断，竟连接出彩虹般绚丽的光泽！仿佛凤凰死去之时翎羽散落满天的景象……
　　惊叹和鼓掌声此起彼伏，一片喧嚣中几乎被埋没在飞刀中间的人形靶子高大胖忽然听到了二人约定的暗号！
　　兰卡的声音清冽的越过众人传来，“最后一个”，她用中文说。
　　人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高大胖明白，她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在心中默数到三，然后在所有人的惊呼声中，扬手接住了正好飞到眉心的最后一枚飞刀！
　　睁开眼，跨前一步，将手上的飞刀凌空抛起！
　　一声凤鸣般的清啸声后，空中羽毛般的飞刀突然炸裂开来！无数真正的纤细绒羽瞬间漫天飘散！高大胖被飞刀贴着肌肤固定在立柱上的衣服，随着跨前的动作一一裂开，仿佛包裹着蝴蝶的蚕蛹，在羽化的瞬间被抛弃，吐出带着稚嫩轻灵翅膀的新生命……
　　身上轻纱般飘渺的纯白色薄薄睡裙在梦幻般的七彩虹光和漫天细羽中，包裹着娇小的身躯，在夜风中云雾一般飘荡，一瞬间竟带上了几分不真实的朦胧的仙气……好像只要再有下一阵风，那个小小的生物，就会被吹走一样……
　　大厅里出现了一刹那的安静。
　　梵卓亲王第一次在位子上缓缓起身，透过飘零的凤羽和纯白的绒毛直直的凝视着那后面的黑色眸子……
　　震动了整个大厅的暴烈掌声，跟高大胖的第一个喷嚏同时响起！
　　小蝴蝶瞬间灰化为扑棱蛾子，抱着肩膀蹲在地上瑟瑟发抖……
　　“阿嚏！兰卡……嚏！我们成功了吧？”
　　接受了众人赞美的兰卡心满意足叉腰笑，“啊哈哈哈，大成功！时间差拿捏得恰到好处！咱俩真是黄金搭档啊！”
　　“你要是听过地球某著名广告，就绝对不会用这个单词自我命名了。”高大胖吸溜着鼻涕被兰卡拉起来，“搭档吗？其实我根本什么都没做，不过大家好像都没注意的样子。”
　　“要的就是视觉效果。血族喜欢美的东西，给他们美的东西就是了。”兰卡耸肩，“只要表面漂亮，人们才不会在乎底下是什么货色。”
　　高大胖连连点头，“其实我们地球也是这样的。对了，幸亏灯光比较昏暗，羽毛又比较浓密，不然对着我那张大饼脸他们绝对没办法鼓掌的……”
　　兰卡不满的嘟嘴：“你也太没自信了，虽然跟我比起来差很多，但你也没那么丑啊，只是长得比较朦胧而已～”
　　冷风吹过……
　　大胖同学连打三个喷嚏！
　　兰卡：“孱弱的地球人啊……没办法，我去给你找件变温服去，你去角落里等我。还有，再打喷嚏记得采集一下，如果起鸡皮疙瘩了就保持住，等我回来采样！记住了啊！”
　　高大胖黑线的望着科学家跑远的背影喃喃：“不要要求别人做那种不可能的事啊……”
　　大胖同学左右看看，虽然新的舞曲已经响起，但大厅里指点留意着这边的人还是很多。呃，安全起见还是躲出去吧。
　　…………………………
　　白日里闭得紧紧的拒绝每一丝阳光的露天阳台，此时是大开的。
　　高大胖踮着脚趴在露台的边缘，凝视着远处银白色的月亮。地平线上各种崎岖植物的影子遮住了纯净月球的下半部分，雪季里看起来很圆润的月亮，现在也带上了某种不平衡的残缺恐怖感……
　　很难得的没在下雨，但空气中都透着饱满的水汽，仿佛用力一挤就会滴下来似的。高大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长长的呼出去……
　　“真冷呢。”
　　她自言自语的感叹。
　　密实的斗篷从身后笼罩过来，包裹住她全身，帮她挡住冷风细雨。梵卓亲王强健的手臂松松的从后面搂着她，黑幕落下来，拢住每一丝轻薄的白纱，好像一片铁色的乌云瞬间吞没了一团轻飘飘的白色云朵……
　　他大概，是想帮我保暖吧？
　　高大胖想。
　　可是，他大概不知道，他的身体本身就像冰块一样，即使这样抱着，也只是在分享我的体温而已。
　　不过，他就算意识到了，大概也还是会跑来抱吧？
　　高大胖叹了口气，索性靠在身后人的胸膛上，懒懒的望着天边，“今天只有一个月亮。”
　　“嗯，今日是独月日。”
　　梵卓亲王的声音真的很性感，想听他在枕边细语的血族女性大概可以排到萨恩星的那一端去吧？
　　“两个月亮是双月日，三个月亮是三月日，每出现一次三月日是一个月，十个三月日之后就是一年。”高大胖缩在梵卓的斗篷里掰着手指细数，“萨恩星的时间算法似乎跟地球不太一样。”
　　“更长还是更短？”
　　“大概……更短吧。二分之一的样子。”高大胖凝视着远方的半个月亮，“这意味着我没准儿可以在这个星球活上两百年呢。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你……已经厌倦了？”
　　“什么？”
　　“活着的事。”
　　“怎么可能？人类是最怕死的。”
　　“那么，你是不想待在我
　　身边了？“梵卓低头，亲吻着怀里人细绒绒的发丝，”想去诺菲勒那里么？”
　　“不想。”高大胖摇摇脑袋，“他出手不知轻重，说不定哪下没注意就把我拍死了。”
　　“你不喜欢布鲁赫，对不对？”
　　“嗯。”
　　“你也不喜欢我，对不对？”
　　“……”
　　“你根本就不喜欢血族，是么？”
　　“嗯……我们是，不同的。”
　　梵卓亲王在她颈后沉默。
　　微妙的，兽类的气息在脆弱的咽喉盘旋。
　　高大胖每一寸肌肤都感受得到那份紧绷，仿佛下一秒落下的就是血牙，或者头颅。
　　可是对方却后退了一步，斗篷从二人身上滑落。
　　感受到冷风的高大胖诧异的回头。
　　梵卓高挑的身形优雅的鞠躬，伸出的手掌托起她冻凉了的指尖，“我们跳舞吧。”
　　“呃……我不想跳。”
　　“你今晚已经拒绝了两个邀请，”亲王的声音在夜色中淡淡的凉凉的，“根据血族的宴会习俗，一个晚上拒绝三个邀请的女士，意思就是只愿与宴会的主人共舞。”梵卓抬眼看着她，血色的瞳孔里流露着戏谑，“会豢养未成年半血族作为宠物的城主，可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你要跟他共舞一夜么？”
　　“唔……”高大胖为难的皱眉，“可是我不会跳。”
　　“没关系，我教你。”
　　猎物入网，亲王大人合拢了手掌。
　　低头轻轻亲吻对方冰凉的小指尖，然后托着那只手放在自己肩膀上，“女士的右手放在男士肩上……左手，与舞伴交握。”修长的手指穿过对方的指间，牢牢的密密的紧贴在一起。
　　高大胖费力的踮着脚，抓着梵卓肩头的衣服，姿势摇晃，“这样我根本站不稳……”
　　“哦，别担心。”扶在她腰上的大手顺势下滑，托在臀部微用力，直接把她整个人抱了起来！
　　“咦？！这样……”
　　“嘘，别乱动。”亲王的表情泰然自若一本正经，“右手搭在我肩上，左手握紧我的手，听着音乐的节拍……”
　　高大胖涨红了脸：“听，听什么节拍，我根本不能动……”
　　梵卓轻笑着仰头亲吻她，“我要旋转了。”
　　天在旋转，地也在旋转。
　　叮咚的乐符流淌过旋转的空隙，华丽的银发缠绕着柔弱的白纱裙，淡淡的月色是最美的背景……
　　一瞬间高大胖有点恍惚，这样是不对的，这样是对的？
　　“这不是跳舞……”她抱着他的脖颈低低的说。
　　“这就是跳舞。”梵卓华丽的声线融合在音乐里，仿佛浑然天成，“男人和女人的相互追逐，进进退退，彼此纠缠，手心相抵，机智交错，你的脚尖踏过我的让步，我的手臂带着你旋转……最早的舞蹈，就是异性间的挑逗。”他抬眼看着她有点迷茫和惊慌的湿润眸子，轻声道：“没有人不会跳舞，你只是不想跳罢了。”
　　沉默良久，高大胖小声说：“放我下来。”
　　tobentued…
　　作者有话要说：从天台上看下去。
　　其实胖穿的是应该是白色的睡裙，但俺被这张图的气氛和圆润的美背萌到了～
　　[ig]dswdx＿17jpg[ig]
　　感谢绿莎童鞋友情供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