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九章 說話的藝術

　　到這壹步，該問的都問完了，試探的也都試探過了。
　　既然到這壹步系統都沒跳出任何選項，那就說明將陸凝香交給閆光慶是個沒有問題的選擇。
　　所以當閆光慶發出警告後，江北然笑著拱手道：“請閆宗主放心，如果可以的話，這水我絕對是連壹點都不想粘的。”
　　閆光慶聽完收回了目光：“倒也是，以妳的性子，又怎麽會把手伸這麽長，所以妳打聽這事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其實也沒什麽大事，就是在路上撿了個小姑娘，壹打聽，她說她是餳國當今皇上的胞姐，所以我……”
　　“妳先打住！”閆光慶突然喝了壹聲，打斷了江北然，“妳說妳撿到了是哪的什麽？”
　　“餳國的。公主。”
　　“姓陸？”
　　“對。”
　　“陸凝香？”
　　“閆宗主果然料事如神。”江北然拱拱手，用無比崇拜的語氣說道。
　　“……”
　　“哪撿的？”
　　“路上撿的。”
　　閆光慶聽完來回踱了兩步，最後問道：“妳跟老夫交個實底，到底怎麽回事。”
　　江北然聽罷便將怎麽在客棧遇到的陸凝香的事情告訴了閆光慶。
　　“妳可不像這麽愛管閑事的人啊。”閆光慶聽完說道。
　　“那還是閆宗主不夠了解晚輩，晚輩平日裏行俠仗義，打抱不平之事可是做過不少。”
　　“行，既然妳這麽說，那老夫就這麽信了吧，但妳既然都知道了她的身份，這閑事……卻還想繼續管下去？”
　　“唉。”江北然聽完嘆了口氣，“沒辦法，晚輩這心腸軟，再加上那公主又挺懂事，實在是心有不忍啊。”
　　“所以妳剛才繞這麽大圈子，就是想試探老夫會不會對她不利？”
　　“晚輩不敢，晚輩之所以要問清楚，完全是因為擔心這公主會給您帶來麻煩。”
　　“那妳現在就不擔心了？”
　　“自然還是擔心的，只是晚輩在這餳國也就認識您壹位德高望重的宗主，所以……”
　　“人帶來了？”
　　“沒有，沒經過您同意，晚輩哪敢擅自把那公主帶來。”
　　閆光慶聽完又來回踱了兩步，然後坐回了自己的主人位上。
　　“北然啊北然，老夫還真是看不透妳呢。”
　　“閆宗主是不信晚輩剛才那番話？”
　　“信，老夫當然是信的，不然老夫也懶得在這和妳扯皮，只是我就不明白這事兒怎麽就砸妳頭上了呢？”
　　‘我特麽還想問呢！’
　　這話江北然該怎麽回？天道送哥們的大禮包？不想收都不行的那種。
　　心裏壹番吐槽後，江北然再次拱手回答道：“其實晚輩也是想著這公主也許對您來說有些用處，所以才鬥膽……”
　　“慢！”閆光慶猛地壹揮手，“怎麽個意思？妳來求老夫幫忙，合著老夫還得欠妳個人情？”
　　‘嘶……這老狐貍真是壹點都不肯吃虧啊。’
　　不過要不是江北然已經和閆光慶混的很熟，也不會說玩這種“語言藝術”。
　　既然被戳穿了，江北然只好改口道：“當然不是，晚輩想表達的意思是，要是她不會影響到您，晚輩就把她送來，要是會影響呢，您就當晚輩今天沒來過。”
　　“比起這個，老夫還是比較想知道那公主給妳許諾什麽好處了。”
　　“天地良心，晚輩真就是做好人好事，不求回報的那種。”
　　“那妳還真是高風亮節，不過老夫跟妳不壹樣，實話跟妳說了吧，這丫頭現在的確紮手，要不是看在妳的面上，老夫連聊都不想聊。”
　　這話江北然聽明白了，這是在要好處呢。
　　但江北然也不是吃虧的主，這破事他半點好處沒撈著不說，還惹壹身騷，現在還要他倒貼好處？
　　這不欺負老實人嗎！
　　“這點請閆宗主放心，那公主也不是空手套白狼的主，她也知道她是個麻煩，所以已經給自己估好價了。”
　　“怎麽說？”
　　“只要您願意收留她，並保她全家安全，她願意將她父皇寶庫的位置告訴您。”
　　“怎麽還多出個條件來。”
　　“這條件可不是晚輩說的，是人家公主明碼標價。”
　　“妳看老夫像是缺她父皇那點寶物的人嗎？”
　　“不像。”江北然搖搖頭，“那晚輩再想想別的法子吧。”
　　“哎！”閆光慶突然喊了壹聲，“雖說老夫對這寶庫不感興趣，但妳提起她這父皇時，老夫也不禁有些心生感慨，說來我們也算是老友，看到他女兒淪落至此，也是有些於心不忍啊。”
　　雖然心裏忍不住吐槽壹句“我信妳個鬼，妳個糟老頭子壞得很。”
　　但表面上江北然還是得無比崇敬的說道：“閆宗主真是重情重義之人！晚輩佩服。”
　　“罷了，罷了，妳就把她帶到老夫這來吧。”
　　“閆宗主這能救她壹家？”
　　“老夫要是這點面都沒有，哪裏還好意思說出罩著妳們晟國這種話？”
　　‘謔，好家夥。’
　　短短壹句話，江北然卻是覺得信息量巨大，就憑閆光慶這句話，就讓江北然感覺這場風波的結果不論如何，他都能從中獲得利益。
　　‘老狐貍就是老狐貍啊，果然有東西的。’
　　“閆宗主果然厲害，晚輩佩服，那晚輩現在就去將那公主帶來？”
　　“可以，不過記得要小心行事。”
　　“請閆宗主放心。”
　　“那妳去吧，老夫就在此等妳。”
　　“好，請閆宗主稍等，晚輩去去就回。”說完江北然便退出了正廳。
　　看著江北然離去的背影，閆光慶調整坐姿捋了捋長須。
　　‘看來又得去找林婆算壹卦了。’
　　閆光慶之所以答應了江北然，並不是因為要那什麽寶庫，當然，當個添頭還是不錯的。
　　但主要的壹點還是閆光慶覺得茫茫人海，這麽大件事就正好砸他江北然頭上，屬實有些太過巧合，就仿佛是命中註定。
　　而從初次見到江北然時，閆光慶就壹直覺得他命裏定有神助，不然怎麽可能憑著那點修為和出生就混的如此風生水起，甚至還能在施家成為客卿。
　　這種種表象都證明了他註定命中不凡，那既然這公主是老天賜他的機緣。
　　自然也就差不了。
　　山洞中，陸凝香正大口咬著餅子，雖然她其實已經有些吃飽了，但壹想到之前餓肚子的經歷，以及之後還有可能要繼續餓肚子的可能性，她還是決定能多吃壹點就多吃壹點。
　　正啃著呢，陸凝香低頭喝口水的功夫，擡頭就看到先生已經坐在了她面前，嚇的她差點將剛吃進去的餅噴出來。
　　只是本著決不能浪費糧食的強烈意願，這才緊緊的閉著嘴。
　　等壹邊捶胸壹邊將餅子咽下肚，陸凝香才長出壹口氣起身行禮道：“先生，您回來了。”
　　“吃飽了嗎？”江北然問道。
　　“吃……吃飽了。”陸凝香點點頭。
　　“吃飽了就準備上路吧，我幫妳找了處落腳的好地方。”
　　陸凝香聽完先是壹楞，有點不敢相信的問道：“不知先生說的是何處。”
　　“乾天宗的閆宗主說願意讓妳過去住著，另外妳家人的事兒他也會想辦法。”
　　“乾天宗……閆宗主！？”
　　陸凝香不禁瞪大了眼睛，滿臉不可思議的喊道。
　　“怎麽，認識啊？”江北然看著她這驚訝萬分的表情問道。
　　壹時間，陸凝香感覺腦子有點亂，閆宗主她當然聽過，那可是連父皇都經常都掛在嘴邊的高人。
　　只是父皇以前私下裏說過好幾次對他的評價。
　　好聽點叫老謀深算，難聽點就是老奸巨猾。
　　反正評價雖然算不上褒義，但也絕不是貶義。
　　父皇在位時，每每遇到要和這位閆宗主談判的事情時都是萬分小心，但即使萬分小心，事後還是總會拍著大腿喊道。
　　“又被那老狐貍擺了壹道！”
　　見陸凝香楞住那樣，江北然就覺得閆光慶在她心裏的形象多半不怎麽好，這會兒正懵呢。
　　“不願意去？”江北然問道。
　　“不是，不是……”聽到先生再次提問的陸凝香連連擺手，“只是我沒想到先生您會認識閆宗主，更沒想到閆宗主竟然會願意收留我。”
　　聽到這話，江北然停下了原本打算熄滅篝火的手，抓過小板凳坐到陸凝香對面問道：“來，說說妳對著閆宗主是個什麽印象，又為什麽覺得他不會收留妳。”
　　陸凝香先是拿起水袋喝了壹大口，然後猶豫了片刻才回答道：“父皇曾經說過，閆宗主是壹個很可靠的人，但只有這件事有利可圖，且他占大頭的時候他才無比可靠，但若是……”
　　“哈哈哈哈哈……”
　　聽著陸凝香的回答，江北然難得的大笑了起來。
　　形象！這回答簡直太形象了。
　　丫的就是有著千年道行的老狐貍，想在他這占半分便宜，那是萬萬不可能。
　　陸凝香也是第壹次見到先生笑的如此開懷，但心中卻是有些忐忑。
　　如果換成別人來問，她萬萬不敢這樣評價那位閆宗主，但在這位先生面前，她卻是絲毫不敢，也不願隱瞞，因為先生在明知她是個大麻煩的情況下，卻依舊選擇了出手相助，還動用了這麽大關系。
　　此恩此情，若是她說話時還藏著掖著就太不是人了。
　　“說得好啊。”停下笑的江北然點點頭，“繼續，後面半段評價是什麽？”
　　聽到先生似乎並無責怪之意，陸凝香便大著膽子繼續回答道：“若是這件事看起來無利可圖，他卻依然跟妳合作的話，那就要萬分小心了，因為他圖的東西壹定比妳想象中的更大。”
　　微笑著點點頭，江北然折斷兩根幹柴扔進篝火裏道：“所以妳覺得妳這件事他有沒有利可圖呢？”
　　“我……我不知道。”
　　陸凝香只是將父皇的這些教訓記了下來，但真遇上事了，她也不知道該怎麽分析。
　　就拿現在來說，她唯壹能給那位宗主帶去的好處就是父皇的寶庫，但這寶庫和她自身的麻煩，以及她全家的麻煩比起來到底算大還是算小，她就完全算不來了。
　　看著陸凝香搖頭的樣子，江北然問道：“那我問妳，妳願意付出壹切去拯救妳的家人嗎？”
　　“當然願意！”陸凝香昂起脖子喊道。
　　“那不就是了，既如此，妳也就不用去想妳父皇那段看起來無利可圖的評價了，畢竟妳已經做好了付出壹切代價的準備，而去掉這後半部分的話，這位閆宗主就如妳父皇的前半段評價壹樣，十分可靠。”
　　“先生……先生所言極是！”陸凝香壹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行，那既然說明白了，我們就出發吧，閆宗主還等著呢。”江北然說完便站了起來。
　　看著正在撲滅火堆的先生，陸凝香猛地雙膝跪地，正要壹頭磕在地上，卻感覺自己的額頭被什麽抵住了。
　　“我這不興這壹套，接下來妳的路也不好走，好好努力活下去吧。”
　　“多……多謝先生。”
　　陸凝香說完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落。
　　在經歷這壹系列的家族巨變，親人背叛，生死逃亡之前，她還只是壹個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公主。
　　這壹路走來，對她來說真的太難太難了。
　　如今在這位先生面前，她終於可以暫時卸下表面的堅強，好好的痛哭壹回，因為不管先生怎麽表示他只是順手幫忙，陸凝香還是覺得自己終於有了壹位值得依靠的大英雄。
　　就如同戲劇裏演的那壹般。
　　“走了。”
　　隨著先生的話語，陸凝香只覺得眼前壹花，就來到壹處種滿了奇花異樹的院子之中，甚至比起他們皇宮的後花園來都還要更漂亮。
　　“這是……”陸凝香擡頭問道。
　　“別問，壹會兒就到了。”
　　聽到先生不讓問，陸凝香也就乖乖的合上嘴，連眼睛都不敢亂瞟。
　　大約壹盞茶過後，陸凝香只感覺眼前又是壹花，就來到了壹處極高的山峰之上。
　　“這裏就是閆宗主所住的地方了，準備好了沒？”
　　陸凝香聽完深吸壹口氣，整理了壹下身上的衣服，點頭道：“嗯，我準備好了。”
　　點點頭，江北然帶著陸凝香朝著正廳大門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