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6章 矛盾与分裂

　　午夜，顶着皎洁的月光，一大片身披铠甲手持武器的士兵密密麻麻站在广场上。
　　在他们的正前方，赫然就是通往外界的大门和吊桥。
　　尽管其中有些已经在白天巨魔厮杀过一场，身上和脸上的血迹都没有彻底干涸，但此刻却依旧神采奕奕，完全没有半点疲惫之色。
　　因为所有人都已经被告知自己将要去做什么。
　　简单来说，就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既然阿曼尼巨魔想要把他们当成食物杀死吃掉，那他们自然也可以去突袭巨魔的大后方，杀死所有胆敢反抗的家伙，强光所有值钱的东西，把顺从的女人和孩子抓起来当奴隶。
　　这是一场不同种族之间你死我活的生存之战，没有任何道理好讲。
　　而且贵族们已经承诺，无论此行的收益如何，都会拿出百分之三十分给每一个参与的士兵。
　　复仇！
　　掠夺！
　　奴役！
　　在如此多强烈的情绪刺激下，在场的人类士兵都兴奋到了极点，恨不能立刻打开大门杀出去，直奔北方那条通往辛特兰的小路。
　　只要能从这场远征中活着回来，他们绝对可以获得难以想象的庞大财富。
　　而且作为名副其实的“巨魔杀手”，甚至还能赢得英雄般的掌声与喝彩。
　　要知道现在的人类，还不是那个会把入侵自己家园，造成上百万人口死亡的兽人圈养起来的“圣母”。
　　事实上，如果让索拉丁来处理这些战败的兽人，百分之百会选择将其全部杀死一个不留，亦或是扔去干重体力劳动活生生累死拉倒。
　　才不会浪费宝贵的粮食去养活一群双手沾满无辜者鲜血的屠夫。
　　更不用提最后还让萨尔带着这群家伙跑到大海对岸，建立起一个跟自己唱对台戏的新部落。
　　说实话，艾伦一直搞不懂阿尔萨斯的父亲，洛丹伦王国的泰瑞纳斯·米奈希尔二世，当初究竟在想些什么？
　　为何不利用当时联盟内部对于兽人无比仇恨的情绪，找个地方直接把投降的俘虏全部活埋了？
　　不过他显然不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随着艾尔·巴罗夫发表完简短的动员演讲后，原本被拉起的吊桥被缓缓放了下去。
　　当紧闭的大门被打开瞬间，伊格纳乌斯带领着自己麾下的高地骑兵率先发起冲锋，紧跟着是艾伦组建起来的弓骑兵，最后才是贵族们拼凑起来的远征军。
　　由于白天打了整整十个小时的惨烈攻城战，所以入夜之后大部分巨魔都因为疲惫昏昏沉沉的睡下了。
　　毕竟从体质上来说，巨魔除了有一个再生能力之外并不比人类强。
　　所以当听到敌人来袭的哨声吹响时，大部分都没能第一时间从昏昏沉沉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而且长时间的饥饿与营养不良也让他们反应变得越来越迟钝，以至于睁开眼睛后好几分钟才能勉强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结果不出意外！
　　巨魔那脆弱的营寨在一瞬间就被勇猛无畏的高地骑兵冲垮了。
　　紧随其后的弓骑兵则发挥出自己的拿手好戏，使用弓箭四处放火并制造混乱。
　　短短不到十分钟，局势就彻底失去了控制。
　　等巨魔督军从营帐里冲出来的时候，只能眼睁睁看着远征军脱离大部队，径直朝北边的方向前进，很快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你知道他们是去做什么了吗？”
　　骑在马上的艾伦隔着几十米远用巨魔语大声问道。
　　身为阿曼尼帝国的高层，督军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但却不想当众说出来，仅仅只脸色铁青的盯着这个卑鄙、无耻、阴险、狡诈的敌人。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那么艾伦应该已经死了成千上万次了。
　　在巨魔们的心里，恨不能将这个该死的人类千刀万剐，扔进锅里煮汤喝。
　　可艾伦本人却并没有这样的自觉，扫了一眼周围聚集起来的巨魔，意味深长的自问自答道：“他们去了辛特兰！去找你们留在大后方的部族！然后毫不留情的杀光遇到的每一个巨魔，不管是老人、妇女、还是儿童。”
　　哗——
　　当这句话脱口而出的刹那，在场所有隶属枯木部族的巨魔都都变得既惊恐又愤怒。
　　有些更是忍不住开始大声咒骂乃至诅咒眼前这个“不讲武德”的人类，全然忘记了他们当初是如何把俘获的人类杀死、活祭和吃掉的行为。
　　巨魔督军更是厉声质问：“你这样做难道就不怕我们报复吗？”
　　“报复？不好意思，我压根没有打算放你们活着离开。巨魔！现在选择吧！是留在这里继续拼命，一点一点的被消耗殆尽，还是立刻选择撤退去追上那支远征军，阻止即将上演的大屠杀。”
　　说完这句话，艾伦便立刻调转马头，跟随大部队一起撤回要塞内。
　　他倒要看看，这位来自阿曼尼部族的督军，要如何处理下边战士想要立刻赶回去保护自己部族的强烈渴望。
　　要知道像在地球上，这种军队之中高层与下层意见出现巨大分歧的情况，可是非常容易出现暴乱和哗变的。
　　更何况，所谓的阿曼尼帝国也不过是一个部落大联合。
　　每一个部族都有属于自己的利益诉求。
　　像这种关系到部族生死存亡的时刻，即使平日里再温顺的绵羊也会瞬间变身成为狮子。
　　如果能利用这次机会挑起矛盾，制造巨魔们内部之间的不合，那可就赚大了。
　　事实上也正如艾伦所预料的那般，等人类撤回要塞内，成百上千的枯木部族战士根本没有去马上扑灭熊熊燃烧的火焰，而是自发的聚集到督军营帐所在的位置。
　　没过多久，一名颇具威望的战士首领被推举出来，径直走到督军的面前开口说道：“这场战争不能再打下去了！我们必须回去！赶在那些该死的人类找到部族所在位置之前！”
　　“后退！像这种事情还轮不到你来说话。”督军眼睛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低声发出警告。
　　他不是傻瓜，明白这群枯木部族出身的战士，在听到后方老家遭受威胁时的心情。
　　同样也明白接二连三的失败导致自己的威信急剧下降，以至于战士们积累的怨气与不满情绪处在爆发的边缘。
　　可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退缩！
　　因为巨魔残忍野蛮的性格决定了他们只会服从强者，任何的退缩都会被视作软弱。
　　而身为一名督军，软弱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被毫不留情的杀死或是活祭。
　　这也是为何督军哪怕明知道在失去迅猛龙骑兵的保护后可能面临的风险，也依旧要坚持继续前进。
　　不是他不想退回去重整旗鼓，而是一旦退了就意味着承认失败。
　　失败者在阿曼尼帝国里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死亡。
　　但是很可惜，督军的话并没有吓退这些枯木部族的战士，反倒是激起了他们潜意识中的疯狂与残暴。
　　短短几秒钟，一些巨魔的眼睛便开始发红，肌肉更是不受控制的充血。
　　毫无疑问，这是巨魔情绪激动时进入狂暴状态的征兆。
　　而一旦开始狂暴，他们将变得疯狂且不可理喻。
　　以督军身边带来的那点嫡系，根本不足以把叛乱镇压下去。
　　刚好相反！
　　他极有可能死在乱军之中！
　　千万不要以为仍旧维持着部族结构的巨魔会有纪律这种东西。
　　这些家伙疯起来的时候才不会考虑什么后果。
　　“这是关系到枯木部族的生死存亡！我们当然有资格发言！”
　　战士首领似乎从对方的眼睛里捕捉了一丝怯意，立刻壮着胆子向前迈进了一大步。
　　有了他的带头，身后那些普通的巨魔战士也都迅速围上来，有些更是用不怀好意的眼神盯着所剩不多的几名巨熊骑手。
　　眼见空气中的氛围变得越来越紧张，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内讧，代表神权的高阶祭祀终于忍不住站了出来，搞搞举起手中象征龙鹰之神的法杖大声呵斥道：“够了！难道你们没有看出，这其实是那个狡诈人类故意挑拨我们内部关系设下的陷阱吗？他就是想让你们着急，然后不顾一切的掉头去追那支军队。”
　　“没错！如果我们现在掉头北上，人类的骑兵就会在沿途开阔的平原、草地和丘陵不断骚扰、偷袭，直到把我们全部杀光。”另外一名巫医也跟着附和道。
　　相比起这些没脑子的底层战士，施法者显然要更理智一些。
　　但遗憾的是，已经急眼的枯木部族战士们眼下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被推举出来的战士首领先是扫了一眼这些帮督军说话的祭祀，然后毫不客气的反驳道：“我们当然知道那些卑鄙的人类想要干什么。可难道这样就是你们放弃枯木部族的理由吗？我不管！在天亮之前如果拿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我们就会自己采取行动。”
　　说罢，他直接转身带着成千上万的战士离开了，只留下督军和一众巫医、祭祀和秘法师们大眼瞪小眼。
　　足足过了七八分钟，为首的督军才深吸一口气说道：“诸位！看来我们的计划要提前了！”
　　“同意！绝不能任由这些愚蠢的家伙破坏阿曼尼帝国的战略。”龙鹰之神的高阶祭祀不假思索点了下头。
　　“既然如此，那就去准备吧。趁着天亮还有一段时间。这一次，该轮到我们给那个阴险狡诈的人类一点颜色看看了。”
　　在说这番话的时候，督军眼睛里闪烁着狠辣与恶毒的光芒。
　　要知道巨魔所掌握的巫术，可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东西。
　　尤其是当他们决定以大量牺牲自己人作为代价来施法的时候，绝对能造成难以想象的恐怖杀伤力。
　　在艾泽拉斯历史上，连那些上古之神的仆人都顶不住巫术的攻击，更何况是眼下还没有任何魔法力量的人类。
　　就这样，施法者和督军联起手来，借助信仰的力量不断蛊惑那些愚蠢的巨魔战士，并让他们相信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是来自于神的旨意。
　　……
　　与此同时，领主府邸三楼的两名高等精灵使者刚刚看完了这场午夜行动的全过程，其中女精灵率先开口问同伴：“你觉得刚才那支消失在黑暗中的军队是去了什么地方？”
　　“这还用猜吗？肯定是北方的辛特兰！枯木部族把所有的老弱妇孺都留在了那边，只要这支军队成功找到他们，接下来便会上演一出大屠杀。人类可没有我们精灵那样仁慈，甚至会主动放走未成年的巨魔幼崽。”男性精灵摸着下巴分析道。
　　女精灵冷笑着讽刺道：“仁慈？我觉得应该是愚蠢才对。议会里那些白痴，根本没有几个上过战场。他们根本不知道巨魔对我们的仇恨，每放走一个幼崽，几年之后都会成长为战士再度向我们发起进攻，只是在单纯满足自己那可笑的道德优越感。人类的处理方法才是对的！杀死每一个遇到的巨魔，不管是老人、妇女还是幼崽。”
　　“也许你是对的。只可惜，在议会那种地方，你和我的看法都不重要。别忘了，奎尔萨拉是一个魔法的国度，只有那些大法师们才有资格向议会和太阳王……”
　　男性精灵的话还没等说完，远处刚刚熄灭了火焰的巨魔营地内突然传出一阵诡异的魔法波动，同时天空中仿佛隐约浮现出某个庞然大物的影子。
　　但这一切来得快去得也快，眨眼功夫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甚至没有引起城墙上那些巡逻士兵的警惕。
　　可跟巨魔打了几千年交道的高等精灵，立马意识到这是敌人在准备施展大范围巫术的前兆。
　　尤其是刚才浮现出来的巨大影子，充斥着狂暴的火焰之力，明显是巨魔们信奉龙鹰之神的投影。
　　为了防止潜在盟友缺乏经验不小心吃大亏，两人根本顾不得现在已经是后半夜凌晨一点半，立刻要求门口的仆人和卫兵带自己去见艾伦，并且表示有重要的军情需要汇报。
　　几分钟之后，他们便被带到了艾伦的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