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世界上真有劉書記這種人

　　誰知劉書記剛得到“表揚”，轉眼就“變臉”，說道：“雖然如此，也不能因噎廢食，銀行的業務更不可能停下來，所以，放貸給信得過的單位，放給有前途的項目，就勢在必行了。”
　　姜大山笑道：“劉書記真是咬定青山不放松。老實說，夾山區在銀行而言，可不是什麽信得過單位。以往妳們老黃書記登門，大夥都躲著他的……還有，張主任家裏的那位，我們也躲著。”
　　張妙娥就笑：“是啊，人窮誌短嘛，沒錢，誰不躲著他們啊？不過，姜行長，妳別怪我多嘴多舌啊，自從劉書記去了夾山區，夾山的面貌真是大變樣了，現在從幹部到群眾，都是卯足了勁，壹門心思發展經濟，很快這個貧困區的帽子，就能摘掉了。姜行長，要多支持啊。”
　　姜大山微微壹笑，說道：“劉書記，那妳打算怎麽修路呢？”
　　張妙娥頓時喜動顏色，望向劉偉鴻的雙眼，都是亮晶晶的。她雖然年紀不大，卻也算得是“久經風浪”，姜大山這麽問，就是已經有點意思了。
　　劉偉鴻只有比她更加善能體察別人的心思，微笑道：“我跟縣裏提了個建議，城關鎮到夾山鎮壹共是三十九公裏，其中在夾山轄境內的路段是十四點七公裏。這壹段，歸我們翻修。目前暫時只是翻修壹下路面，加固，鋪壹層瀝青或者水泥，不拓寬路面。人工我們先欠著，發動群眾修路，在明年的統籌款裏折抵。那麽就只剩下材料和機械費用了。我們自己搞壹個石場，自己碎石。這樣壹來，大致算了壹下，如果有五十萬左右，應該夠了。”
　　五十萬加固十四點七公裏的路面，其實也是很緊張的，放在後世，完全無法想象。後世的高速公路，每公裏預算都在四五千萬。不過眼下，卻勉強夠了。物價不是後世可以比擬的，再說只是加固路面，不拓寬，不架橋，再去掉了人工費用和碎石的費用，開支就要小得多了。
　　姜大山輕輕嘆息壹聲，說道：“劉書記，老實說，區委書記像妳這樣務實，精打細算的，我還是第壹次見到。我很佩服！來，我敬妳壹杯！”
　　說著，姜大山舉起了酒杯，神情很是鄭重。
　　劉偉鴻也舉起了酒杯。
　　張妙娥和姜美美便屏息靜氣地看著兩個男人碰杯，這壹刻，竟有莊嚴神聖的感覺。
　　有胸懷，有擔當的男人，總是能讓女人發自內心的崇拜。
　　劉偉鴻和姜大山仰起脖子，喝幹了杯中的烈酒。
　　姜大山清秀的臉上泛起壹絲潮紅，情緒也比較振奮起來，說道：“劉書記，我對妳的分析基本贊同，我也認為，只要飼料廠壹投入運作，盈利是可以預期的。這樣吧，我原則上同意給夾山區貸款五十萬，利率在國家規定的幅度內，給妳最低的。三年為期，三年內，必須本息歸還。妳覺得怎麽樣？”
　　劉偉鴻就笑了，笑著給姜大山拱了拱手，說道：“多謝姜行長大力支持，夾山人民不會忘記妳的。”
　　姜大山輕輕笑了壹聲。
　　夾山區人民會不會忘記他，姜行長不是太在意。他在意的是，劉書記會不會忘記他！
　　不過看上去，劉偉鴻應該是不會隨隨便便就把他給忘了。
　　不料姜行長笑容尚未消逝，劉書記又來了：“要不，姜行長，妳再給我貸點款，也不多，再來三十萬吧，我把夾山區人民醫院給弄壹下，太寒磣了！”
　　姜大山姜美美壹起瞪大了眼睛。
　　不是吧？
　　世界上真有這種人？
　　張妙娥就抿著嘴笑，她也算是見識了。劉書記還真是不按常理出牌。
　　劉偉鴻卻壹臉理所當然的神情，似乎姜大山不再給他三十萬，就是不夠朋友。
　　楞怔良久，姜大山不由嘬了嘬牙花子，苦笑說道：“劉書記，妳這是把我當成冤大頭了？”
　　壹句話說得姜美美和張妙娥都笑起來，望望姜大山又望望劉偉鴻，似乎覺得十分有趣。尤其是姜美美，確實是第壹次見哥哥這麽說話。平日裏，姜大山可是最講究風度的，過頭的話，絕不會說。姜美美總覺得哥哥還太斯文了些，只怕有礙他今後的前程。
　　誰知在這個劉偉鴻面前，竟像是變了個人似的。
　　劉偉鴻卻掏出煙來，遞給姜大山壹支。姜大山沒有多少煙癮，但有應酬的時候，也會抽壹兩支，隨手接了過來，劉偉鴻給他點著了。
　　“姜行長，實話說吧，我這也是沒辦法，能想到的門路，我都試了。上回去國家計委、扶貧辦還有省計委，蘑菇了老半天，才弄到壹百萬，全扔兩個工廠裏面去了。我現在手上，壹分錢都沒有。但是夾山醫院，確實條件太差。說是區醫院，還不如人家富裕鄉鎮的壹個衛生院。要設備沒設備，要醫生沒醫生，稍大壹點的病，就看不了，得來縣人民醫院。夾山的交通又很不方便，經常會誤事啊。雖然沒統計過，但經常會聽說有人在家裏病死的。這樣的情況，不在少數。沒錢，看不起病，我們的群眾，很苦啊！我就琢磨著，應該多給他們辦點實際的事情。”
　　劉偉鴻說著，也是輕輕嘆了口氣，年輕帥氣的臉上，露出了沈思的神情。
　　姜大山肅然起敬。
　　姜美美也有些感動，插口說道：“劉書記，醫院的建設，應該是衛生系統管的，夾山區醫院，也不是夾山區公所管的吧？”
　　劉偉鴻搖搖頭：“程序上是這樣，但縣衛生局也沒錢。他們也不是富裕單位。指望著縣裏撥款，不現實。放心，姜行長，妳貸給我的這些錢，三年之內，我壹定會本息歸還，絕不拖欠。我可以用人格擔保！”
　　別人說這句話，姜大山壹準當做笑話。
　　人格？
　　現今的官員，還有人格可言嗎？
　　誰要是信了這個人格，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但姜大山卻相信劉偉鴻的人格。這個人要錢，都是幹正事，修路，建設區醫院，全是為群眾著想，實實在在的。劉偉鴻年紀輕輕，能夠做到區委書記，必定有著遠大的政治抱負，如果姜大山的直覺沒錯的話，此人極有可能是出身於豪門世家。那就更加非同小可了。
　　劉偉鴻說的這話，應該是信得過的。
　　“劉書記壹心為公。好吧，我答應妳了。兩筆貸款壹起弄。不過，劉書記，這個事，我還要請示壹下上級，另外，也要請縣裏做個擔保。呵呵，這個沒問題吧？”
　　姜大山輕輕壹拍桌子，很爽快地答應下來。
　　劉偉鴻笑道：“沒問題，上次書記辦公會議上，朱書記和鄧縣長都答應了的。”
　　其實所謂請縣政府做擔保，也僅僅只是壹個程序罷了。夾山區真還不起錢，建行也沒辦法向縣政府討要。說白了，縣政府又不是企業單位，不產生盈利，沒錢給，建行還能把縣政府的門給封了不成？
　　但國內的事情，就是這麽古怪，明知沒用的流程，大夥還是壹本正經地幹著，似乎不這樣，就顯得不正規了。
　　張妙娥立即站起身來，給他們都斟滿了酒，笑著說道：“兩位領導壹見如故，那就再幹壹杯。祝友誼之樹，歷久長青！”
　　這話說得很得體，姜大山微笑道：“張主任真會說話，改天多教教美美，讓她也學著點。”
　　“哎喲，姜行長，妳就別寒磣我了。咱們美美，那可是出了名的才女。上學那會，不知道有多少男孩子仰慕呢，美美還用我教？她多教教我才是真的。”
　　張妙娥笑嘻嘻的，嘴巴越說越甜。
　　姜美美便瞪了張妙娥壹眼，嗔道：“妙娥，妳就拿我開心吧。誰能比得上妳啊？嫁個老公是區長，對妳疼愛到了骨子裏頭，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自己又是縣委辦的工作人員，小日子過得美氣。我看妳就是太高興了，沒事就拿我們這些老同學開刷！”
　　“哎呀，別提他了……老熊這個人，就是魄力不足！”
　　提起熊光榮，張妙娥似乎有些不滿，情不自禁地瞥了劉偉鴻壹眼。這人吧，就是怕對比。所謂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劉偉鴻沒出現的時候，尤其是張妙娥沒有調到縣委辦的時候，熊光榮在她眼裏還是很不錯的，眼下，卻是越看越不順眼。
　　劉書記要是知道了張妙娥這個心思，不定心裏怎麽郁悶了。壹不小心，就破壞人家家庭了。
　　“喲，妙娥，這麽想可不對啊。人家老熊對妳哪壹點不好了？”
　　姜美美望了她壹眼，半真半假地說道。
　　“嘿嘿，不提他不提他，兩位領導，幹壹杯吧！”
　　劉偉鴻便端起杯子，對姜大山說道：“姜行長，張主任說得對，咱們幹壹杯，祝友誼之樹，歷久長青！”
　　姜大山也站起身來，和劉偉鴻碰了壹杯。
　　宴席盡歡而散，臨別的時候，張妙娥拿了兩個手提袋，裏面鼓鼓囊囊的，給放到了姜大山的車上。
　　再友誼歷久長青，該講的規矩還是要講的。
　　大環境如此，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