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二章
　　將近黎明之時，山賊們帶著幾十車財物、糧食、牲畜，以及幾百個衣衫不整的女人，誌得意滿地啟程返回熔石山，壹路上所有山賊都是歡呼高歌，只有那些女人們依舊嚎哭不止，她們的親人都被屠殺殆盡，許多人甚至被多個男人輪流蹂躪了壹遍，她們並不知道等待她們的會是怎樣的命運，只能壹邊哭泣，壹邊虔誠地向神明祈禱……而山賊悉數遠去之後，三個身影飄然降臨在木裏村的壹片廢墟上，那是三個衣著華貴的中年人，他們看著這燒殺過後遍地的屍體和四散的黑灰，不由得皺了皺眉。
　　“已經完全探查不到她的靈魂氣息了，逃了這麽遠，是不是她的靈魂之源已經消耗光了，徹底魂飛魄散了？”那紫衣男子詢問道。
　　“不，妳可別小看這個死女人，我猜她壹定是附在了某個人甚至某個動物的身體上，借此掩蓋了她的靈魂氣息。”那青衣男子冷冽道。
　　“無論如何，線索已斷，而且那賤人被我們毀掉了軀殼，以後也翻不起多大浪，咱們還是回飛炎城吧。”那紅衣男子伸了個懶腰，輕松道。
　　另外兩人見無法繼續追查，也只好點了點頭，這時，從壹旁的壹棟冒著黑煙的小木屋後面，壹個小腦袋戰戰兢兢地探了出來，三人早已察覺，那紫衣男子把手淩空壹握，壹只無形的大手就將屋後那人給提了過來扔在地上，竟是壹個蓬頭垢面的小女孩兒，模樣最多十六七歲，滿身黑灰，面上滿是驚恐，神色很是慌亂。
　　“哦？還有幸存者？”紅衣男人隨手壹拂，那小女孩兒整個人便煥然壹新，變得幹凈了許多，紅衣男人瞥了瞥她的小臉，笑道，“不錯嘛，長得還算清秀。”
　　紫衣男人呵呵笑道：“怎麽，這種山野荒村的小女娃妳也有興致？”
　　“偶爾換換口味也不錯。”那紅衣男人舔了舔嘴唇，對著那小姑娘問道，“小丫頭，妳多大了？”
　　“十…十六歲…妳…妳們是天神麽？”她剛剛躲在木屋後面，看著這三個衣著華麗的男人從天而降，那穿紫衣的只是揮了揮手就把自己提了過來，那紅衣男人也輕易就把自己給收拾幹凈了，在她心中，這不是天神的神術是什麽？
　　“天神？哈哈哈哈，姑且算是吧，怎麽了，要向神明祈禱麽？”紅衣男人哈哈大笑。
　　那小姑娘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連忙又跪又叩，聲淚俱下地懇求道：“天…天神大人…求求您，救救我們村裏的人吧…我…我們村剛剛被山賊給搶了…死了好多人…我爹也被打死了…我娘被他們帶走了…我…我被塞在地窖裏…好不容易才躲過去…天神大人，求求妳們…求求妳們救救我爹和我娘…還有村裏的人吧……”說道最後，她已經泣不成聲，在她心裏，神明是無所不能的，即使是復活死人應該也不是難事，所以拼了命地懇求眼前的三位天神。
　　紅衣男人沈思片刻，向紫衣男人詢問道：“二哥，這個村子歸南啟郡治下，妳知道洗劫這裏的是哪夥人麽？”
　　“是熔石山石虎手下的人馬，附近也就他們敢公開洗劫燒殺了。”紫衣男人微笑道。
　　“哦？石虎的人？我想起來了，說起來他還是歸我罩著的，這幾個月他上交給我的熔火精石量還挺足的，這小子，如今倒是搶了個痛快，不還得我給他擦屁股？恐怕待會兒我得去跟南啟郡的幾個老家夥通通氣，叫他們別派騎士團去騷擾熔石山的人……”
　　那小姑娘聽完驚得說不出話來，顫巍巍地問道：“天…天神大人…妳…妳說…那些山賊…是妳罩的？這…這是什麽意思？”
　　紅衣男子頓時笑逐顏開，湊到她面前笑道：“小丫頭，這些事可跟妳無關，至於跟妳有關的事嘛……”說著，伸出壹根細長的手指，在那姑娘的額頭上畫符壹般地遊走起來，同時口中念念有詞，那姑娘還沒反應過來，額間已經被刻上了壹個復雜的符印，當紅衣男子吐完最後壹個音節，那符印瞬間光芒大放，小姑娘便仿佛中了邪壹樣開始渾身發抖。
　　片刻後，那小女孩兒停止了顫抖，壹雙大眼睛裏已經失去了方才的神采，卻對著紅衣男子欠身微笑道：“奴婢綠琦拜見主人。”
　　紅衣男子得意大笑，將那姑娘壹把摟進懷裏，笑道：“原來妳叫綠琦，好名字，不過以後妳還是叫琦奴吧。”
　　那紫衣男人見狀不禁搖頭苦笑，道：“三弟啊，妳這好色起來真是無處不尋歡啊，還老是用這‘馭奴咒’，妳也太……”
　　話沒說完，壹旁的青衣男子就冷哼道：“沒出息的東西，就知道沈湎聲色。”
　　紅衣男人壹邊揉捏著綠琦的酥胸，壹邊對著大哥嬉笑道：“大哥，妳也體諒體諒小弟吧，上回我壹生氣，把兩個女奴的臉弄花了，只好把她們賣了作軍妓，如今可不得補充點兒新鮮血液麽？”嘴上如此說，心中卻暗想，“呸，假正經，自己養了二十多個美女做性奴，最小的才十五歲，每天晚上整夜整夜地玩兒女人，當我不知道呢？跟我裝什麽裝？”
　　“好了好了，別說了，直接去南啟郡，辦完事了回飛炎城，城裏還有不少事等著咱們處理呢。”說完，那青衣男子便壹揮袖，化作壹道青光忽地朝北方而去，紫衣男人隨後跟上，紅衣男人狠狠親了壹口綠琦的小臉，便將她抱緊，也化作壹道紅光隨兩個哥哥而去……
　　此時木裏村西面五十裏外的壹片樹林中，靠在壹棵老榕樹下的阿易悠悠醒轉，使勁晃了晃腦袋，發現自己在壹片陌生的林子裏，此時天色還不明亮，只有點點星光灑下，勉強可以視物。阿易想要起身，卻發現手腳酸軟無力，身體像被抽幹壹樣地虛弱，各處傷口不知何時已經纏上了許多繃帶，創傷已經不疼了，身上還有壹股濃濃的藥膏味。
　　他費勁地挪動脖子想要四處張望，往右壹看，就發現十幾步之外，有壹團淡藍色的光暈，細看之下，像是個人影在打坐，那光暈周圍似乎有無數螢火蟲般的細小光球，漸漸向光暈靠攏。
　　阿易向那團藍光呼喊，卻得不到回應，只好作罷，此時除了全身無力，卻也不饑不渴無痛苦，心裏也不是很慌，便靜靜地休息，喘息著緩解虛弱。
　　沒多久，阿易聽到壹聲雞鳴，眼看就要黎明，那團光暈才漸漸收斂，完全散去藍光之後，阿易才看清楚，光暈中竟然是個半人高的小女孩兒，她正壹副打坐的模樣，看形貌不過才八九歲，而且像是半透明壹樣，視線可以隱約透過她看到她的身後景物，更神奇的是，她竟然漂浮在半空中！
　　只見那個鬼魂壹樣的小女孩兒忽地飄到了阿易面前，把阿易嚇得癱倒在地，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顫抖道：“妳…妳…妳是…妳是鬼麽？別…別吃我……”他從小就聽村裏的老人講鬼故事，在他印象裏，鬼都是會吃人的。
　　那小女孩兒無比哀怨地喃喃自語道：“鬼？是啊，如今…我不是鬼是什麽……”隨即搖了搖頭，對著阿易冷聲道：“無知的小子，我可不是什麽鬼，我只不過是被毀掉了肉體，現在我是妳的主人，從今往後，妳要聽我的命令。”
　　這聲音阿易很熟悉，就是之前壹直縈繞自己耳邊的女聲，他聽說不是鬼，安心不少，毀掉肉體之類他沒聽懂，可主人兩個字他聽得很清楚，連忙問道：“主人？妳？妳不過是個…是個小丫頭…怎麽做我的主人？”冷靜下來細看，阿易才發覺眼前這個雙腳不沾地的小女孩兒有些與眾不同，她穿著壹身單薄的白色長裙，身形雖然小巧，可是有壹頭藍色的及腰長發，壹雙眼睛也像兩顆藍寶石壹樣湛藍純凈，那張臉的曲線像是用白瓷燒出來的壹般光滑柔和，雖然相貌很是稚嫩，五官卻相當精致細巧，十足的可愛，讓人壹見就想要捧在手心裏悉心呵護。不過阿易是不懂得分辨這些東西的，在他心裏，只有壹個簡單的想法——這個小妹妹真好看啊。
　　“哼，什麽小丫頭，以我的年紀，做妳奶奶都不過分，只不過出了點兒事故，才變成這副模樣。”那小女孩兒輕蔑道，神色頤指氣使，像個王公貴婦壹樣，“要不是我出手，妳已經被那些山賊砍成肉泥了，妳說，妳該不該認我做主人？”
　　阿易楞了楞，隨即恍然大悟道：“山賊？我…我好像記起來了，是有兩個人提著刀朝我走來，他們……”
　　那小女孩兒便開始給阿易講起他們村裏的變故，以及自己附在他的身上，幫他找食物、找傷藥、逃出村落等事，阿易費了半天勁才理解“附身”是怎麽回事，聽完壹切後，阿易有些迷茫無措，自己從沒想過離開村長家會怎麽樣，更沒想過村子沒了會怎樣，現在真不知如何是好。
　　那小女孩兒依舊冷冷道：“別胡思亂想了，妳以後就做我的仆人，我保妳吃飽穿暖，不會虧待妳的。”
　　阿易壹聽可以吃飽肚子，也就不多想了，連忙掙紮著起身，對著小女孩兒拜伏感激道：“謝謝您救了我，我願意報答您的大恩，做您的仆人，從今以後，您就是阿易的主人了。”他擡起腦袋，壹臉天真的笑容，能夠跟隨新主人還能吃飽飯讓他很安心，“主人，阿易還不知道您的名字呢。”
　　“藍葵…恩？”那小女孩兒脫口而出，隨即想起了什麽，連忙道：“不過妳記住，不許向任何人提起我，也不許這樣叫我，只許叫我主人，而且也不能讓其他人知道妳身體裏面有我附著，明白了麽？”
　　“恩，阿易明白了。”阿易連連點頭，隨即忍不住好奇道，“主人，您是生下來就能這麽漂浮著麽？能不能教教阿易，怎麽才能向您這樣浮起來啊？”
　　藍葵楞了壹楞，沈聲道：“以後不許妳再問這樣的事，凡是和主人形貌有關的，都不許問，不然我就不要妳了。”
　　阿易聽了，趕緊壹臉歉意地賠罪，連連保證不會再問了，但還是忍不住詢問道：“主人，怎麽…怎麽我現在這麽沒力氣啊……”
　　“沒事，我吸了壹些妳的精力，妳休息壹會兒就能恢復了，妳放心，我以後不會再吸了。”藍葵覺得沒必要，就沒有向阿易解釋太多，她被毀掉肉體之後，只剩出竅的靈魂壹路南逃，其間靈魂本源不斷損耗，幾乎灰飛煙滅，好在附在了這個少年的身上，這才得以保存，如今吸取壹些他的精力用來穩固本源，又出體吸納月華和星辰光魄以重塑魂魄形態，可是她壹路上為了逃命，損耗太嚴重，修養壹夜，也只能勉強將靈魂回復成女童的形態，以後光憑吸納星月能量想要繼續恢復就是難上加難了，想到此處，她心中暗恨不已，卻也無可奈何。
　　看著眼前這個懵懂傻笑的少年，藍葵不禁搖頭，當時背後追兵緊逼，靈魂又即將損耗殆盡，她必須盡快附在壹人身上，用那人的靈魂氣息掩蓋自己，才能不被發現，同時靈魂源力的損耗才會停止，情急之下難以細挑，好在這個少年相貌倒是不錯，她壹直深信，相貌出眾的人資質才出眾，就像當年的自己壹樣，她已經探查過阿易的所有記憶，滿腦子無聊貧苦的短工生活讓她看都看得煩了，不過阿易淳樸天真的心性倒是讓她很滿意，她決定給這個少年壹次機會，幫助他成長的同時，也讓他壹步步地幫助自己恢復靈魂，甚至重塑肉身。
　　正想著，突然不遠處傳來些許人聲，藍葵連忙朝阿易壹撲，整個人便融進了他體內。
　　“這…這…主人？妳…妳怎麽……”阿易心中狂震，話都說不利索了。
　　“別說話，我現在已經再次附在妳身上，以後白天我都會附在妳體內，當主人操控妳的身體時，妳還是不要反抗，也不要開口問，只要心裏念想，主人自然知道妳的想法。”和之前壹樣，即使阿易的身體虛弱不堪，但藍葵直接用靈魂力操控他的身體，則可以不受體能的限制，但藍葵如今的靈魂力有限，並不能讓他的肉身發揮出多大的力量，所以遇到像被山賊包圍那樣的危險情況，還是能躲則躲。
　　“哦…主人…這也太厲害了…我也想學這壹招……”阿易便不再作聲，只在心裏默想道。
　　藍葵不再理會，操控著阿易虛弱的身體，找那人聲相反的方向躲藏了起來。不壹會兒，只見壹個中年人緩步走了過來，他背著個大包袱，似乎很是沈重，累得他氣喘籲籲的，不過臉上盡是興奮，笑得滿臉的褶子，阿易壹看，竟然是村長家的管家。
　　“呼…呼…累死我了…還是我機靈，趁亂把那老東西的家當全給弄到手了，這回我可算熬出頭了，等我到了河羅郡城，買間大宅子，娶上幾個老婆，再買十多個女奴仆，這輩子可有得享受咯，哈哈哈哈……”說著說著，管家竟然大笑出聲，這荒郊野外，他倒也不怕被人聽見，劫後余生還因禍得福，簡直令他快樂得飄飄然，怎能不大笑高歌。
　　“哼，奸猾之徒，正愁手上沒錢，妳倒自己送來了。”藍葵的聲音響在阿易腦海中，他還沒來得及問，“阿易”已經壹個箭步閃身出去，從側面漸漸接近那管家，還是老套路，壹個迷光術施展開來，壹團藍色的光霧就把那管家重重包圍，他被這突如其來的光霧嚇呆了，拼了命地揮舞手腳，沒多久光霧散去，他還在那兒胡亂撲騰，好容易冷靜下來，卻發現自己的包袱已經不見了。
　　他像丟了魂壹樣，壹邊嚎哭尖叫壹邊四處瘋狂地找，可周圍什麽都沒有，最後他竟然伏身挖土，恨不能掘地三尺找包袱，挖得雙手流血都渾然不覺，人生的大起大落讓他很快就瘋癲了，沒多久，連挖土的力氣也用盡，倒在了自己刨的壹個小土坑裏……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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