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阿喆下班離開辦公室的時候，心裏覺得有些失望，老板居然什麽表示也沒有。在回家的路上，阿喆越想越覺得窩囊，自己壹年到頭都給公司辛辛苦苦地 賣力，屬下要結婚，多少也該表示壹下吧，封個紅包也好啊，就算裏面只放了 壹百塊，心裏也舒服些呀，想到這裏，他連辭職的念頭都有了。直到回到家裏 ，突然冒出壹個姨媽來慷慨遞給了壹千塊的紅包，阿喆的心情才晴朗起來—— 不管怎麽說，總算彌補了在公司得不到的安慰，婚禮前的這個星期五還是充滿 期待的。
　　上班吃中午飯的時候，公司裏的同事們合夥買了壹瓶壹千多塊的白蘭地送 給他，他們知道阿喆喜歡在家裏的時候習慣壹個人小酌兩杯——阿喆只是覺得 喝酒的男人才叫男人，就這樣跟他們說了，鬼才知道阿喆壹個人的時候要喝酒 呢。這瓶白蘭地讓阿喆大跌眼鏡，就在這當兒，吳琦打來了電話，說要給阿喆 舉行壹個真正的派對——阿喆內心裏實在太需要在結婚前有壹場派對了。吳琦 從小就和阿喆是小夥伴，同在壹個小區，壹起長大，壹起玩耍，盡管從學校畢 業之後各忙各的事業去了，可是回到家裏兩個單身的男人經常相約在壹起胡侃 ，有時候還壹起去相親，優染當時就是和吳琦相親時認識阿喆的。
　　阿喆把表姐給的紅包揣在懷裏，飯也不吃就往吳琦說好的那家叫“耶派” 的KTV去了，就像壹年之中的隨便哪個晚上壹樣。阿喆心裏打算開完派對再吃 飯，然後坐車趕回來找優染，在她哪裏帶上壹兩個小時再回家，家裏還有壹大 堆零碎事等著他去處理呢。到了KTV阿喆才發現自己來早了——吳琦還沒有來 ，這個家夥又放鴿子。只是今天不同往日，阿喆心頭隱隱作痛，不知不覺有些 郁悶起來。他斜簽著身子靠在吧臺上，百無聊奈地喝著啤酒等吳琦來。
　　算來算去，吳琦才是阿喆最好的朋友，他在阿喆眼中可是壹個理想中的好男人，最先追求優染的也是他，是在這家KTV不遠處的壹家酒吧相的親，三個 人在那裏見的面，他還記得那天從酒吧出來和吳琦說的第壹句話：“哇，這女 孩好靚，好大的壹對波啊！”“是嗎？她那個妹妹長得怎麽樣？” 吳琦裂開 嘴笑了，那天梨香也去了，不知他是對梨香有意思呢還是想撮合梨香跟阿喆。
　　“啊，妳不會喜歡她妹妹吧？唔，看起來也不錯啦，可是吳琦，妳要知道 ，她妹妹還是個學生呢，想結婚，沒戲的。”阿喆搖了搖頭說，“要是我是妳 ，我是不會喜歡她妹妹的，說起話來咋咋呼呼的，舉頭投足全然沒有女人的樣 子，可是她姐姐，這個優染——兄弟夥，標準的魔鬼身材呀！壹看就是未來的 賢妻良母。”阿喆那時並不知道吳琦——這個高三的班主任鐘情於師生戀，正 和班上壹個叫綠子的女孩曖昧不清呢。
　　回到家後，阿喆惴惴地給優染發了壹個短信，優染居然回復了，從此阿喆 和優染有了第壹次單獨約會，以後又有了第二次、第三次……都是背著吳琦秘 密進行的，他可不想失去這個好朋友。可是紙最終還是包不住火的，天下哪有 不透風的墻，吳琦還是知道到了，好長壹段時間都不和阿喆聯系，直到去年冬 天訂婚以後才突然給阿喆打了個電話來祝賀，兩人的之間的誤會才冰消雲散了 。
　　打那以後，阿喆每次約會回來，都要把每次約會的樂趣——甚至還有想象 中的樂趣同吳琦分享，還要在傾訴的時候不時地添油加醋壹番，詳細地描述他 和優染是怎麽接吻的，怎麽撫摸對方的，有壹次還誇張地說在那天夜晚在公園 裏摸到了優染的那裏，摸到了優染短短茸茸的糙手的恥毛，直摸到下面都流出 水來了，“就差那麽壹點點了，差那麽壹毫米的距離我！的手指就伸進裏面去 了啊！”阿喆記得當時他就是這麽說的，還裝出萬分惋惜的神情來，要吳琦出 主意接下來該怎麽行動。可能只有阿喆自己才知道了，自己連牽優染的手的時 候，手緊張得都像凍僵了壹樣柔軟不起來，手心裏滿是虛汗，接吻這個事情倒 是有的，不過是在說這話之後了，當優染仰起頭閉著眼，把花瓣壹般的嘴唇伸 過來，在空氣中久久地等待的時候，阿喆心裏慌慌張張的，心裏就像有幾頭小 鹿在踢騰，最後抖抖索索地在優染冰涼了嘴唇上蜻蜓點水地貼了壹下，隨即匆 忙把骯臟的嘴巴測了回來，很短的時間卻讓阿喆記得了優染嘴唇上的香甜柔軟 的味道，壹整晚都想著那味道翻來覆去睡不著覺，好幾天洗臉都舍不得擦拭嘴 唇，生怕把那味道擦去了，再也找不到。阿喆也從來沒有告訴過別人，除了在 電腦上見過那些讓人臉紅心跳得圖片之外，連A片都不知道從哪裏下載，又不 好意思去問別人，更不要說在現實裏見過女人的那裏了，可他卻要在同事和朋 友面前裝出經驗很豐富的樣子，大談獵艷經歷，甚至有時候在和優染約會的時 候，也有意無意地透露有好幾個女孩子對他很有感覺。每當這種時候，優染和 吳琦的反應幾乎是壹樣的，都是不置可否“呵呵”笑著，臉上掛著不介意的表 情，說著笑話輕松地打趣他。那些同事對他的話都信以為真，這種感覺真好— —可是明天，最遲在明天晚上，自己就要原形畢露了，不知到時候優染知道他 還是處男的話會不會惱怒起來，因此而輕視他？
　　前臺的電視上正在播壹場國家隊的足球比賽，阿喆百無聊聊地看著，看著 身邊成雙入對的紅男綠女，孤孤單單的壹個人讓他有些失落，喉嚨有些腫痛起 來。二十多年來，他幾乎都在致力於建立和改善與男人之間的友誼，努力做壹 個好朋友，可是到頭來身邊的朋友依然少得可憐，連壹個知心的朋友也沒有， 吳琦也不是。過了今天，從今以後，這許許多多的孤獨都將被拋在身後，再也 不能像以前壹樣對任何人傾訴了，壹切全都會變了個樣，也許就連友誼都會變 得和以前不壹樣。優染是無法理解友誼這種東西的，她的眼裏只有阿喆，仿佛 全世界都只有“愛情”這種空氣。
　　阿喆趴在吧臺上看電視，電視上半天不見壹個球被射進球門，球員們懶洋 洋地在球場上跑來跑去；壹局結束，廣告開始了。終於，吳琦用硬梆梆的手指 從後面戳了戳他的屁股，算是打招呼。“小子，妳在幹嘛？”阿喆慢慢地轉過 身來，瞇起眼睛看著這張遲到了的國字臉，厭惡地說：“妳遲到啦，幹什麽去 了？妳把路走錯了？……”阿喆正想數落他壹頓，卻看見吳琦背後有張清秀的 學生的臉伸出來向他張望，邊止住話頭不說了。
　　“妳急什麽呀？——明天才是結婚日子呢！”渡邊滿臉歉意地說，說話的 時候嘴皮幾乎不動，“妳就不能多等幾分鐘嗎？今天放開耍耍，我請客。”他 懶懶地走到吧臺前，向前臺接待定了壹個包間，要了壹件啤酒，優雅地把身子 轉了半個圈轉回來，挽著阿喆的脖子往包間走去。
　　走廊上的侍應生壹邊對他們點頭問好壹邊指引他們，阿喆沈著臉壹聲不吭 ，這個派對和期望中的距離太大了，“就我們兩個人？”快走到包間門口的時 候，阿喆終於忍不住問道。
　　“是啊，兩個人還不夠麽？”吳琦壹邊推開KTV包間的門壹邊說。
　　“兩個人，這算什麽派對？”阿喆惱火地說，壹邊跟著走進包間。
　　吳琦繞過阿喆的身邊，把壹個學生拉到前面來，說：“誰說我們是兩個人 呢？還有她呢。”阿喆這才看見這就是剛才那個在吧臺前歪著臉看他的那個女 學生，壹直跟在身後他都沒有察覺，吳琦這個家夥，帶了人來都不說壹聲，搞 的什麽鬼？
　　“妳好，我叫綠子。”女孩大方地伸出手來和阿喆握手，臉上掠過壹絲不 易察覺的羞澀。
　　“阿喆，吳琦的好朋友，我們是鄰居。”阿喆簡潔地說。綠子握完手就跳 到吳琦的身旁，踮著腳用手遮住嘴巴在吳琦的耳朵旁小聲地說著悄悄話，說完 拉開門出去上洗手間了，吳琦和阿喆在沙發上，把粗大的眉毛揚了壹揚，看了 看阿喆說：“她說妳真帥哩！”“妳把未成年帶到這種地方來？”阿喆看見綠 子穿著吳琦執教的那個中學的學生裝，滿心不悅地質問他。
　　“什麽未成年，都十八歲了，現在的學生早熟著呢！還行吧？”吳琦朝他 擠了擠眼睛。
　　阿喆也沒看清楚，不過在包間迷離的燈光下看起來蠻清純的，身材也不錯 ，“妳說什麽呢？我都快結婚的人了，還說這些幹什麽哩！”“我說兄弟夥， 妳還真是不開竅吶，這不是還沒結婚嘛，結了婚我保證妳再也沒有機會這樣放 開玩耍了，錢鐘書說婚姻就像壹座圍城，圍城，進去了可就出不來了，何不放 開，開心耍耍？”吳琦壹邊走到點歌機邊點了壹首節奏輕緩的歌曲壹邊說，教 師就是教師，說起話來壹套壹套的。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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