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威脅

華盛頓。
大雨還在下個不停，狂風增加了暴雨肆虐的氣勢。汽車的刮雨器吃力的來回擺動，不停的在擋風玻璃上來回的掃動。
“這真是壹個倒黴的天氣。”我坐在壹輛加長的凱迪拉克上面，看著窗外灰蒙蒙的壹片，嘴裏嘟囔著。
前面的司機也在苦笑，小心翼翼的開車。
從泰國回去後，我得意了三天。前天下午的時候，我再次接到了約翰戴普的電話。他非常含蓄的表達了對我的感謝，看來他們也得到了關於那兩億美金的消息。
當然，從表面上，我立刻申明我並不是故意幫助他們，我也是受害者！我被手下最信任的人背叛了！我告訴他並不用感謝我，要感謝就感謝上帝。
約翰戴普的話非常含蓄，他只是微笑說道：“我從來不相信上帝，要知道，我們家族都是戰爭販子，我們信仰的是魔鬼。”頓了壹下之後，他微笑繼續說道：“不管怎麽說，妳已經得到了洛克家族的友好，同時還有我個人的友誼！”
最後他再次邀請我參加那個洛克家族的宴會。我開始想拒絕，但是約翰戴普的壹番話讓我產生了猶豫。
“這件事情已經沒有什麽懸念了。道森家族無法在壹個星期內重新籌集兩億美金！像他們那種黑社會，還沒有達到真正的豪門的程度！而且他們有壹個很致命的弱點！如果是壹個真正的企業家族，在缺乏資金的時候，完全可以從各種渠道拆借壹些資金應急，比如銀行或者其他金融機構！但是沒有壹家銀行會願意把錢借給壹個黑社會！道森家族在黑道的勢力再厲害，難道他們還能去花旗銀行去搶錢麽？陳陽！事情已經結束了！道森家族註定是失敗者。他們的實力太差！麥克或許是壹個天才，但是他太年輕了！年輕和急躁，使得他走錯了壹很重要的壹步！妳知道麽，我們家族會議已經作出了很重要的決定……”
“決定？”我心裏立刻壹緊：“什麽決定？”
約翰戴普語氣很平淡：“或許是因為這些年家族對外的態度過於和藹了，使得有些人都把為洛克家族的寬厚當成了好欺負了。看來已經有人漸漸忘記了，當年‘屠夫巨人’這個稱號了！所以，面對這次讓人難堪的挑釁，家族決定……”
從約翰戴普的嘴巴裏緩緩的吐出壹句話：“殺壹儆百！”
壹股寒氣從我內心沈處緩緩升起。
可是我根本沒有時間細細體味其中的滋味，約翰戴普已經繼續說了下去。
“所以我要求妳必須來參加洛克家族的宴會！妳現在處境很危險！妳壹直和麥克的關系太過於親密！根據我們的情報顯示，麥克能當上家長，其中妳出了很大的力氣！現在家族的怒火將傾瀉到麥克身上！妳必須立刻表明妳的立場！陳陽！雖然我們只見過壹次！但是我很欣賞妳！所以，我希望妳能在這個時候來華盛頓壹次！如果妳再次拒絕，那麽家族將視妳為麥克的人，以及……家族的敵人。沒有中間搖擺的余地！”
憤怒和恐懼立刻湧上我的心頭！
這是赤裸裸的恐嚇和威脅！
我心裏充滿了憤怒和屈辱！可是我卻壹個字也不能說出來！
我很清楚，因為這次的軍火交易，麥克已經激怒了洛克家族。這個有著“屠夫巨人”稱號的家族，雖然多年來已經學會了韜光養晦，壹向對外的態度都比較平和，但是當年，他們可是“血腥”的代名詞！
要知道，這樣壹個家族，他們的金錢和勢力都是在戰爭和鮮血上積累起來的！
我冷冷笑道：“我有這麽大的價值麽？在偉大的洛克家族眼裏，我陳陽有這麽重的分量麽？值得妳們如此來拉攏我？我在妳們的眼裏應該不過是壹個小人物而已吧！”
約翰戴普的語氣絲毫沒有什麽起伏，印象中，他似乎永遠都是那種平和的語氣。
“陳陽！妳應該能想明白的！道森家族畢竟是壹個大家族！即使是我們，也不可能壹下把他連根拔起！家族的多年的歷史經驗已經告訴了我們，與其冒著很大的損失把敵人完全消滅，不如想辦法讓其為我們所用！”
“哈哈哈哈！”我在電話裏狂笑道：“我明白了！在妳們看來，道森家族就是伊拉克！麥克是薩達姆！而妳們，則是美國政府！美國政府沒有能力把伊拉克完全滅亡，那麽就只能幹掉薩達姆，然後控制伊拉克！”
約翰戴普沒有否認，只是淡淡道：“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洛克家族也是美國政府的壹部分。”
我慘然壹笑：“那麽我呢？我扮演了什麽角色？”
“當然是壹個重要得角色！我知道妳和道森家族的二號人物德內爾關系很微妙，我們……和他也有過接觸！”
約翰戴普的話很隱諱。
我霎那間渾身冰涼！
掛掉那個電話後，我三天來的好心情壹下子全部消失得幹幹凈凈！
洛克家族果然是壹個可怕的勢力！
我自以為得意，以為自己找到了壹個中間人的角色，可以站在洛克家族和道森家族中間置身事外。以為甩掉那燙手的兩億美金就可以躲開壹切的麻煩，可是人家洛克家族根本就不給我任何機會！
我忽然角色自己實在是很愚蠢！洛克家族的目標早就不是那個軍火生意了！
雖然那個軍火生意在麥克的眼裏利益很誘人，但是在財大氣粗的洛克家族眼裏，那根本不算什麽！他們在乎的不是那個生意！而是無法忍受有人挑戰洛克家族的權威！
麥克既然敢挑戰他們，那麽他們就壹定要狠狠的打垮麥克，然後威懾所有人！讓全世界都知道，洛克家族的權威是不容侵犯的！對於洛克家族而言，這才是最重要的！
就這樣，壹個電話，我不得不動身再次前往美國！
我在汽車裏胡思亂想，思維陷入回憶中無法自拔。
為什麽？我總是被別人當成壹把刀來用！
陳遠曾經利用我這把刀去對付王庭！楊微曾經利用我這把刀去對付陳遠和王庭！麥克曾經利用我這把刀去對付道森家族的反對勢力！現在洛克家族又想利用我這把刀去對付麥克！
“嘿！”我忽然對坐在前面的司機開口：“可以問妳壹個問題麽？”
“什麽？先生？”司機顯然受過嚴格的培訓，回答非常有禮貌。
我腦子壹片混亂，隨意道：“假如壹把手握著壹把刀。妳願意當那個被人控制的刀子，還是願意當那把控制刀子的手？”
“什麽？”司機顯然沒有聽明白我的問題。
我嘆了口氣，重復了壹遍。
司機聳聳肩膀，笑道：“先生，我明白妳這個問題的意思，可是這個問題不是我這種人能明白的。對我來說，我只是壹個小人物！我既不想當那把刀，也不想當那只手！”
“不當刀，也不當手。”我暗暗默念著這句話。如此簡單的壹句話，卻讓我陷入了沈思。
＊＊＊　　＊＊＊　　＊＊＊
汽車終於到達了洛克家族的地方。
壹個巨大的莊園，大廳的外面已經停了很多高級的轎車。我的汽車剛剛停在了門口，立刻有四個穿著黑衣的侍者走到車門外為我撐起了雨傘，然後非常彬彬有禮的把我引入了大廳。我身上居然壹點雨都沒有沾到。
我沒有請貼，讓我驚訝的是，約翰戴普居然就站在了大廳裏等著我。看見我到來，他立刻撇開身邊兩個正在交談的客人，大步的走到我身邊，熱情的拉住我的胳膊，故意用很大的聲音道：“天啊！我的朋友！妳可終於來了！”
旁邊立刻很多目光都射了過來。很多人壹定都在好奇，這個和洛克家族的第壹繼承人如此親密的黃種人，到底是什麽來頭？
我暗暗苦笑，我知道約翰戴普之所以這麽做，完全是壹種姿態。壹種拉攏我的姿態。
不過坦率說，這種做法讓人覺得確實很愉快！
要知道，能參加這種宴會的人，都是在上流社會中有了壹定身份的！我已經從周圍的賓客中看到了不少平時裏電視新聞上才能看到的臉孔。我甚至看到了那個著名的總統的前任國務卿也在賓客之中。
就連剛才那兩個本來在約翰戴普身邊，可是看到我來之後就立刻被約翰戴普撇下的賓客，其中有壹個我也認識，是壹共和派的議員。
被如此之多的大人物的羨慕好奇的目光所籠罩，這種感覺真很能滿足人心裏的那種虛榮心。但是我很快就清醒過來，我提醒自己，他們在乎的不是我！而是約翰戴普！
身為洛克家族的繼承人，他的壹舉壹動才是真正的焦點！他們這麽看我，完全是因為約翰戴普對我如此熱情！如果我身旁不是站著約翰戴普，這些人根本連看都不會看我壹眼！
“妳看，陳陽！我已經等了妳足足十分鐘了。”約翰戴普在我耳邊輕輕笑道。
“抱歉，雨太大，交通有些問題。”我隨意搪塞，事實上是我來之前猶豫了很久，以至於遲到。
“好了。”他似乎沒有在這個問題上深究的意思：“我給妳介紹幾個有趣的朋友！”
隨即，約翰戴普拉著我走進了宴會廳，走到角落裏幾個正在低聲交談的中年男人身邊。
這些人每個都是大人物！真正的大人物。
於是，在約翰戴普的介紹下，我認識了壹位聯邦調查局的副局長，還有壹位是總統的特別助理，最後的那位則更加讓我驚訝，那是現任的美國國防部長，那個熱衷戰爭的著名的美國鷹派人物！
顯然他們對於我這個角色頗為好奇，不過在約翰戴普介紹完我的身份之後，只有那個FBI局長對我依然保持了興趣，其他的人立刻就變得很冷淡了。
隨後約翰戴普帶著我仿佛走馬燈壹樣的走過壹個個圈子，他是這裏真正的明星。不知道為什麽，我忽然對結交這些大人物，絲毫提不起任何興趣。
雖然我知道，只要我今晚能認識壹兩個這裏的人物，那麽將來恐怕對於我的生意，好處都是無窮的！
最後，我們依然走回到了國防部長那裏，約翰戴普和他輕輕的交談起來。
約翰戴普顯然是故意讓我參加他們的談話的，事實上，他們交談的都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只是簡單的閑談。
片刻後，國防部長走開，我低聲道：“看來妳和他的關系不錯。”
約翰戴普看著我，臉上露出笑意：“我們正在和國防部洽談壹個訂單，是關於美國空軍新采購的壹批飛機，不過我們只是參與投標的公司之壹，我們的對手還包括了波音公司這樣的家夥。”
盡管他說的很含蓄，但是從他臉上愉快的笑意，我已經很清楚這筆生意的結果將會是如何了。
和價值上千億的美國空軍飛機訂單，壹個非洲小國家的軍火生意算什麽？
洛克家族的目標是幹掉挑釁者！捍衛自己的尊嚴！我更加確信這壹點了！
壹想到自己正在被別人利用，我心裏壹點興趣也沒有了。我嘆了口氣：“我想到處走走，妳不介意吧？”
約翰戴普似乎有些驚訝，不過他立刻就微笑道：“當然！請便！如果有任何需要，直接告訴侍者！如果有問題，就來找我！”
我離開了約翰戴普，壹個人在宴會廳裏面漫無目的的閑逛。
我對那些西裝革履的大人物壹點興趣也沒有，不管是那些商業大鱷也好，還是那些政界巨頭也好，我忽然失去了對於這個圈子這個世界的興趣。
我走到宴會廳的邊上，輕輕在桌子上端起壹杯酒。然後就站在角落裏隨意的看著大廳裏形形色色的人群。
忽然，身後壹個聲音響了起來。
“夷？真想不到啊，在這裏居然會看到妳。”
我回頭壹看，第壹眼看見的就是壹張奇特的臉孔。這張臉近在咫尺，目光裏充滿了玩味，正在饒有興趣的看著我。
我記得很多年前曾經看過的那部星爺的電影《大話西遊》，裏面有壹個片斷：斧頭幫的二當家拿起照妖鏡自照，結果裏面顯示出壹個豬頭，嚇得他大叫了壹聲：“豬啊！”
坦率說，此刻我的心情壹樣！
我下意識的差點就叫出了那句經典臺詞。
因為近在咫尺的那張臉，那臉上兩頰上的肥肉，那已經被擠壓成了兩條縫隙幾乎要看不見的眼睛，還有那個好像蒜頭壹樣的鼻子……這壹切幾乎已經脫離了人類的臉龐的概念……
不過幸好，記憶提醒我，我恰巧認識這麽壹個長著壹張豬臉的人類，恰巧認識壹個。
我深深吸了口氣：“高洋！妳好！”
高洋還是那副猥瑣的模樣，手裏端著壹杯紅酒，壹臉猥瑣的微笑，穿著壹身小醜壹樣的西裝，其實那身西裝本身不錯，可是面對壹頭豬穿著西裝，怎麽看怎麽讓人覺得不舒服。
“想不到居然可以在這裏看見妳，不過看來妳似乎並不高興啊。”高洋咧開嘴巴笑道。
我看了他壹眼，淡淡道：“妳呢？妳不也在這裏麽？妳不是也和我壹樣，站在角落裏麽？”
“為什麽不呢？”高洋聳聳肩膀，腦袋湊到我耳朵邊上，微笑道：“站在這裏觀察是壹件多麽有趣的事情啊……妳看看這些人……”
他伸出手指指點點，隨意的看著大廳裏面那些穿著高檔禮服的老老少少，笑道：“妳有什麽感覺麽？”
“感覺？”我皺眉。
高洋高深莫測的壹笑：“好像我們站在真實世界裏面，而他們……不過是浴缸裏面的壹缸金魚而已。”
“金魚？”我吹了壹身口哨，笑道：“把美國國防部長和國務卿比做金魚，妳可是第壹個。”
高洋聳聳肩膀，這個動作讓他臉上的肥肉不住的抖動，他的聲音還是那麽懶洋洋的：“為什麽不？他們在他們的世界裏面，玩兒的得心應手玩的不亦樂乎……今天妳算計我，明天我再吃掉妳，後天大家當朋友，再大後天大家又反目成仇……我反正站在外面旁觀看熱鬧，不管誰死誰活，這壹切都和我毫不相幹。”
我沈默了壹會兒，深深看了他壹眼，緩緩道：“高洋，妳是壹個聰明人！”
高洋卻立刻把脖子壹縮，嘻嘻笑道：“算了吧，我不過是壹個沒有什麽野心的窩囊廢而已，每天有酒喝，有女人，有錢，就足夠了。倒是妳……嘿嘿。”
我搖搖頭：“妳怎麽會在這裏的？按照妳的脾氣，應該不喜歡參加這種宴會的啊？”
高洋淡淡壹笑：“這妳就不懂了，我是壹個賭徒的兒子，如果世界上還有吸引我的地方，那就是賭桌。約翰戴普家裏的聚會，晚上怎麽也要玩上幾把，這裏都是有錢人，可是真正的高手卻很少……”
我橫了他壹眼：“妳又不缺錢。”
“是的，我不缺錢，但是我喜歡遊戲！賭錢對我來說是壹個讓我喜歡的遊戲！我為了遊戲而來，遊戲而已，如果這個世界上，連遊戲都沒有了，活著還有什麽意思？況且，世界上還有比這裏更加安全的賭場麽？這裏比拉斯維加斯信譽最好的賭場還安全啊……”
高洋指著站在大廳四周的那些保安人員：“妳看那些人，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應該都是特種部隊的，沒準還是海豹隊員呢，那個……那個高個子的，壹看就是個軍官，沒準還是個中尉……說不定還得過什麽傑出十字勛章之類的……還有那些來回走動的侍者……”
他指指點點，竊笑道：“這裏面怎麽也暗中混著幾個CIA的特工吧？要知道今晚這裏可是全美國上流社會的集中地點，安全級別絕對是最高級，今晚這裏絕對比白宮還要安全……我敢打賭，如果拉登大叔派人今晚在這裏扔壹顆炸彈，明天全世界都要降半旗了！”
我被他的話逗樂了，高洋卻話鋒壹轉：“妳呢？妳怎麽會來到這裏？我是來尋開心的，可是妳卻好像是來找麻煩的……好像妳天生不怕麻煩似的！難道妳的麻煩還不夠多麽？”
“麻煩總是有的，而我天生就比壹般人更容易吸引麻煩而已。”我剛剛說完這句，遠遠就看見約翰戴普向這裏走來。
高洋撇了撇嘴巴，低聲道：“看，妳的麻煩來了，我先走壹步。”說完，他拍拍我的肩膀。
“祝妳今晚賭桌上玩得愉快……”我笑了，我的笑容是很真誠的，面對這麽壹個人，我心裏卻非常尊重他，他是真正的聰明人，我淡淡道：“還有……謝謝妳的建議！”
“什麽？”高洋楞了壹下。
我含蓄壹笑：“總之謝謝妳就是了。”
我也拍拍他的肩膀，然後迎著約翰戴普走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