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很美

　　木村濱穿著壹件藍白色浴衣，離婚後形象和上次見面時變化巨大。
　　似乎開始放飛自我，頭發染成了銀白色。這種顏色的頭發並不是普通人可以駕馭的，在他身上並不顯得突兀。
　　最惹人註意的，是他的氣質，比白川夏見過的任何人都要壹塵不染，仿佛從神話故事中走出來的壹樣。
　　他站在壹家撈金魚攤位前，周圍已經站滿了女顧客，這些人顯然不是來正經撈魚的，手裏拿著紙質小漁網在水裏亂晃，眼神都在木村濱身上，把老板已經笑得合不攏嘴。
　　白川夏用眼角看向橋本有菜，她果然也看到木村濱，身體因為緊張而僵硬。
　　木村濱同樣看向這邊，和白川夏目光對視，臉上掛上微笑。
　　他婉拒身邊女性詢問電話的邀請後，徑直朝這邊走過來。
　　橋本有菜表情擔憂，向前半步，攔在白川夏面前，用手拉住他衣袖：“夏，別沖動。”
　　“額。”白川夏表情尷尬，他沒打算沖動，或許在橋本有菜看來，十八歲的少年見到情敵過來，第壹反應是上前揮拳。
　　但他並不是熱血沖動的少年，打人不解決問題，最重要的是他真未必打得過木村濱。
　　總不能在橋本有菜面前，躺地上訛人吧。
　　但橋本有菜都這樣說了，如果他不發少年狂，會不會顯得很慫。
　　“我和夏先生已經見過了。”木村濱朝白川夏微笑欠身行禮：“夏先生是很有趣的人。”
　　白川夏聳聳肩，這時說什麽都尷尬。
　　橋本有菜見他沒有沖動，也松了壹口氣，往白川夏身邊靠了靠：“好巧啊，在這裏碰到妳。”
　　木村濱搖搖頭：“我是特意來這裏等妳，因為我想妳今天會來參加，和從前壹樣。”
　　橋本有菜楞了楞，別過頭，右手不安的握住白川夏浴衣。
　　“抱歉，夏先生。”木村濱朝白川夏道：“可以讓我和有菜單獨聊幾分鐘嗎。”
　　白川夏雙眼微瞇，這就是在挑釁，必須給他壹點教訓，否則不叫男人。
　　“夏。”橋本有菜忽然握住他的手：“我會處理好，請相信我。”
　　“有菜姐。”白川夏知道木村濱這次是有備而來，明顯是打算攤牌了。
　　他早就料到會有這壹天，並壹直在做準備，但他依舊沒有百分之百的信心。
　　就和木村濱說的壹樣，他站在合理的那壹邊，他的時間卡得很講究。
　　橋本有菜昨天說過，她直到三年前，每年都會和木村濱壹起參加前夜祭，人類在熟悉的地方，總是會容易聯想起曾經的情緒。
　　被木村濱擺了壹道。
　　“這是我需要處理的事情，不能將夏牽扯進來。”橋本有菜靠近白川夏，看著他眼睛。
　　白川夏從她眼中看到了堅持，知道自己拒絕也改變不了現狀，搖搖頭，臉上擠出笑容：“嗯，我在這裏等有菜姐。”
　　橋本有菜朝他點點頭，轉過身走向木村濱。
　　白川夏看著她背景，覺得這壹幕熟悉，回憶起那時和橋本有菜在醫院散步。
　　小護士跑來說有帥哥在醫院門口找她。
　　白川夏坐在木椅上等，看著橋本有菜走向醫院門口，沒有回頭。
　　就像是壹個圈，彼時彼刻，恰如此時此刻，跌跌撞撞又到了原點。
　　橋本有菜已經和木村濱走出十多米，她似有所察，忽然轉過頭，朝站在那裏的白川夏揮揮手，用嘴型道：“別亂跑，等我。”
　　“嗯。”白川夏心中沒來由壹松，也不管她能不能聽到，點點頭。
　　等兩人背影被人群遮住，他馬上擡腿跟了上去，老實待在原地是不可能的，他又不是那些男苦主。
　　壹邊小心翼翼躲在人群中，壹邊掏出手機，撥通彌之喰的電話。
　　接通後，電話那頭傳來音樂的嘈雜聲和年輕男女歇斯底裏的喧嘩聲。
　　“餵，在哪？”
　　“酒吧。”彌之喰聲音明顯不耐煩，似乎被他電話打擾很不滿。
　　“為什麽妳還在泡吧，難道妳不應該像NPC壹樣，刷新在關鍵事件觸發點嗎？”白川夏潛意識以為她就在附近，畢竟他每次單獨出去，都有彌之喰在旁邊或是碰到她。
　　“我掛了。”
　　“別，開玩笑的。”白川夏看到橋本有菜和木村濱拐進壹旁樹林，沒心情再調侃：“幫忙帶棍子和麻袋來，我要教訓那小白臉。”
　　他說完就掛了電話，小心跟在兩人身後進了樹林。
　　白川夏不是那種能喊出“我的幸福是看到妳幸福，哪怕每天和妳上床的不是我”，這類動漫型男主。
　　如果他真被NTR了，絕對會將木村濱之前對他騎臉輸出的事情報復回來。
　　木村濱走在前面，橋本有菜落後半步。
　　他們在壹顆造型奇怪的樹下停下來，這棵樹和周圍樹有點不同，沒長直，樹身彎曲，倒是顯得鶴立雞群。
　　“抱歉，在有菜重要的前夜祭上出現。”木村濱微笑著轉頭：“感覺應該這樣做才對，所以就做了。”
　　"沒關系。"橋本有菜壹手繞著長發，別過頭，看向別處：“不過以前的濱並不是會說出這樣話的類型，不會在意這些東西，也看不懂空氣，或者說少根筋更合適吧。”
　　“很抱歉給妳帶來不好的感覺。”木村濱轉過頭：“大概是因為失憶的緣故，我想我會努力回到原本的樣子。”
　　橋本有菜勉強笑笑，沒有說話。
　　“雖然選在這個地點有些卑鄙。”木村濱將手放在這棵歪脖子樹上，聲音很輕：“但我們可以重新開始嗎？”
　　橋本有菜壹楞，但又似乎猜到他會在這裏告白，臉上反倒是露出釋然的笑容。
　　她擡頭，看著這顆歪脖子樹，目光深邃，像是回憶起開心的事情，臉上掛起笑容：“那年我們高中畢業，妳在前夜祭上用打靶槍贏到壹顆戒指，然後像個傻子壹樣在這棵樹下向我求婚。”
　　“嗯。”木村濱點點頭，將壹只手放在胸口：“我們繞了壹圈，又回到這裏，我想這壹次，我能給妳幸福。”
　　他們說話時，白川夏已經躲在旁邊壹棵樹後面，他不敢靠太近，兩人說話聽不太清楚。
　　他只能費力集中精神，認真聽倆人對話，依舊聽的模糊。
　　木村濱告白時，他們的聲音卻忽然清晰起來。
　　聽到此處是曾經告白的地方，白川夏暗道木村濱卑鄙，他心跳開始加速，等待橋本有菜的回答。
　　橋本有菜沒有馬上回答，而是看向木村濱，目光在他身上認真打量。
　　木村濱不躲不避，面帶微笑，同樣看著她。
　　“變化真大。”橋本有菜笑道：“記得那天，妳告白的話憋了好久，才磕磕絆絆說出來，聲音小到我根本沒有聽清。”
　　“但是還是答應了。”木村濱笑道。
　　“因為我知道妳想說什麽。”橋本有菜閉上雙眼，似乎在回憶：“我們之間太了解彼此了，都說太熟悉的人不會成為戀人，我很幸運，壹切順其自然走到壹起。”
　　橋本有菜看著木村濱，眼神逐漸變得溫柔，她緩緩搖頭：“抱歉，濱，我不能答應妳，我們還是保持距離吧。”
　　“這樣啊。”木村濱表情不變：“是因為夏先生嗎？”
　　橋本有菜聽到這個名字，臉色忽然壹紅，別過頭：“這種問題，根本沒法回答啊，他還那麽小。”
　　“哼哼。”木村濱臉上沒有任何因為被拒絕而表現出的尷尬或憤怒，依舊保持著微笑：“可以問為什麽嗎，畢竟從合理的角度，他並不是適合和妳共度壹生的人。”
　　“不要問這樣的問題啊。”橋本有菜捂著臉：“喜歡上了自己也沒有辦法。”
　　木村濱笑道：“即使他年齡比妳小八歲。”
　　“是的。”
　　“即使他是妳的病人。”
　　“是的。”
　　“即使他的無法陪伴妳走過壹生的時間。”
　　“是的。”橋本有菜放開手，壹副豁出去的樣子：“但是即使如此，還是喜歡啊，愛情本來就是不合理的，合理的叫婚姻，妳倒是告訴我，要怎樣才不會喜歡上別人。”
　　她也知道，現在更多的將白川夏當成弟弟，但就和彌之喰告訴她的壹樣。
　　如果不試試S，是永遠不會知道自己是不是M的，不過這些話，她當然不可能說出來。
　　白川夏將她的話清楚聽到耳裏，他的臉莫名其妙紅了起來。
　　心像掉進了蜜糖中。
　　這時，兩人的對話聲音忽然飄遠，又恢復了那種模模糊糊的情況。
　　“奇怪。”白川夏又努力豎起耳朵，遠處喧鬧聲很大，再聽不清兩人對話。
　　得到答案，繼續留在這裏已經沒有太大意義，他又悄摸摸低下頭，從樹後離開。
　　他需要提前回到那個撈魚攤位前，免得橋本有菜發現他跟蹤兩人。
　　木村濱目光不著痕跡瞟了壹眼白川夏離開的方向。
　　“濱，對不起。”橋本有菜朝他深深鞠躬：“我不會忘記和妳壹起度過的時間，那些都是我的回憶。因為我遇到了他，才有現在的我，我知道我的選擇很不理智，但我會承受選擇的代價。”
　　“不，我不會嘲笑。”木村濱嘴上說著不嘲笑，雙眼卻是笑得像彎成月牙：“不如說，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