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八章 壹個人情

　　全城戒嚴期間，敢穿著夜行衣出來行動的，基本都是有兩把刷子的人。
　　蘇夏靜靜盯著莊仁，他可以確定，以前在零點酒館裏沒見過這人，甚至沒聽說過他的名字。
　　這人給蘇夏壹股很奇怪的感覺。
　　他分明就趴在墻上，距離蘇夏很近，但仿佛根本就不存在，存在感相當小，與周圍的環境很和諧，像是融為壹體了。
　　“見者有份，分我壹半，我拿了立刻離開！”莊仁壓著聲音，向蘇夏討要疙瘩魚。
　　“總共就九條，怎麽分妳壹半？”蘇夏問他。
　　“壹人四條，最後那條，妳拿魚肉，我拿毒腺！”
　　“沒得商量！”
　　蘇夏直接拒絕：“壹條，這是我的底線！”
　　他還沒煉制過【入夢迷魂】藥劑，萬壹手感不好，壹直失敗呢？
　　毒腺是很重要的材料，多壹份就多壹個希望，怎麽可能給壹半出去。
　　“四條！”莊仁稍微退了半步，“這也是我的底線！妳拿五條，我拿四條，畢竟妳先行動，我理虧，讓妳壹條魚！”
　　“就壹條，妳要不要吧？”
　　蘇夏堅持底線，壹步不退。
　　他本想壹條都不給，給出這壹條只是為了避免麻煩。
　　如果這人真要動手搶，蘇夏也沒在怕的，雖然靈能強度比不過這人，但真打起來結果還兩說。
　　莊仁氣惱，低聲說：“三條，我只要三條，拿了就走！”
　　蘇夏堅持：“壹條！”
　　“妳別逼我！”莊仁氣急，“我這人向來講道理，已經很久沒動手了！”
　　“妳敢動手，我立刻大喊！”
　　“大喊？”
　　莊仁氣樂了，盯著蘇夏：“妳他媽是來偷東西的，妳還大喊？臉不要了嗎？妳喊什麽？妳想喊有人偷魚嗎？”
　　蘇夏面不改色：“我會喊面具怪客在這裏，就趴在墻上。”
　　“妳……”
　　莊仁語氣壹滯，有些惱怒，顯然沒想到蘇夏是這種滾刀肉。
　　“老子又不是面具怪客！”他氣憤地說。
　　“無所謂，機械族相信就行了。”蘇夏聳了聳肩，“天上每隔幾分鐘就會飛過壹批機器人，妳猜到時候妳能不能逃出他們的包圍圈？”
　　“行，算妳狠！”
　　莊仁咬牙說：“兩條！給我兩條！我拿了魚就走！”
　　蘇夏板著臉：“壹條！”
　　“妳他媽怎麽油鹽不進呢？”
　　“我有大用。”
　　“廢話，要是沒用，誰他媽會來偷幾條魚啊！”莊仁惡狠狠地說。
　　以他的身份地位，偷東西已經算是很丟臉的事了，更別說是偷幾條小魚。
　　“給我兩個毒腺！”他又退了壹步，“完整的魚也不要了，把毒腺給我，魚肉妳自己留著！”
　　“不行，我可以給妳兩條魚的魚肉，毒腺我自己有用。”
　　“妳……”
　　莊仁盯著蘇夏，還沒來得及開口，裏面的房間裏忽然傳出了聲音。
　　只聽得“咚”的壹聲，那個房間的門被撞開了。
　　緊接著，就是壹聲驚呼：“魚沒了！有人偷魚！”
　　站在蘇夏的位置，可以看到，房間裏來了好幾個穿安保制服的人。
　　其中壹人蹲在地上，查看那幾個昏迷的保安的死活。
　　另壹人立即跑到窗邊，滿臉焦慮，伸出頭左右張望：“該死，才兩分鐘，怎麽魚和魚缸都沒了？難道是團隊作案？”
　　夜風徐徐，吹得這人的頭發淩亂。
　　他睜著眼睛，張望了很久，居然沒發現就趴在窗戶外面左邊墻上的莊仁。
　　蘇夏註意到，這人的目光在莊仁的位置掃過好幾次，哪怕是個高度近視也不至於看不到——但他偏就沒發現！
　　這是什麽原理？
　　莊仁的身軀，存在感幾乎降到了零。
　　哪怕是蘇夏，如果不認真觀察，也很容易忽略這個趴在墻上的家夥。
　　房間裏亂成壹團，來的人越來越多，有人在報案，有人在救人，還有人聯系了保險公司，聲音嘈雜，但不外乎都很焦慮。
　　“可惡，房間裏的監控被破壞了，什麽都沒拍到！”有個主管模樣的中年人說道。
　　“外面的監控也沒拍到！”
　　“那麽大壹個加壓魚缸，還有加壓設備，總不能直接消失了吧？”
　　“會不會是不死族作案？”
　　“之前發生過好幾次不死族偷東西的案件。”有人提到：“他們可以徒手撕裂異空間，把盜竊的東西丟進異空間裏，哪怕被抓了也沒有物證！”
　　“咦……這裏有壹箱東西……”
　　很快，他們就註意到了蘇夏留下的那個木箱子。
　　但他們齊齊變了臉色，首先想到的並非珍珠，而是別的玩意。
　　“快退！”
　　“媽的，偷東西也就算了，居然留壹個炸彈！”
　　“真是喪心病狂！”
　　“幸好我們剛才沒人碰到這箱子……”
　　“……”
　　這些人急忙退出房間，把那幾個昏迷的人也拖了出去，並且大叫著發出警示，讓周圍的人也離開，同時開始疏散壹樓那些來買魚的富商。
　　他們居然把這個裝著珠寶的箱子當成了炸彈箱！
　　蘇夏不得不佩服這些保安的反應，今晚如果換做是個毫無底線的，可能真會留壹個炸彈在這裏。
　　這時，趴在外面的莊仁出聲了：“那箱子裏是什麽？”
　　“我說是炸彈，妳信嗎？”蘇夏反問他。
　　“要真是炸彈，我立刻殺了妳，哪怕會暴露也無所謂，別以為我真怕機械族！”
　　莊仁顯然也有底線，偷東西可以，不能殺人。
　　蘇夏有些無語，問他：“妳見過什麽炸彈用紫檀木做箱子？我吃飽了撐的嗎？”
　　“那是紫檀木？”
　　“沒見識。”
　　“別說廢話，兩條魚，賣給我也行！”莊仁意識到了，能用紫檀木做箱子的，裏面肯定是好東西。
　　換句話說，蘇夏不是直接來偷東西的，而是來強買強賣的，跟他的打算不壹樣。
　　因此，他也提出了購買：“壹條魚壹百萬，兩條兩百萬，給我個卡號，妳說了我立即給妳轉賬！”
　　蘇夏：“就壹條！”
　　“妳……”
　　莊仁咬著牙，壓著聲音問蘇夏：“妳要那麽多魚有什麽用？制作致幻劑？”
　　“我要救人。”蘇夏說道。
　　“我也救人，而且要救兩個！”
　　“這種魚全身是毒，妳要怎麽救人？”
　　“我要煉藥！”
　　“哦？”
　　蘇夏心裏壹動，仔細看了眼莊仁。
　　這貨是零點酒館的，而且說他要救兩個人，還得用到這種魚的新鮮毒腺……
　　除了蘇夏的【入夢迷魂】藥劑，還有什麽藥劑能用到這玩意？
　　蘇夏身體飄動，向著遠方飄去，同時丟下了壹句話：“這裏不方便聊天，跟我來，邊走邊聊。”
　　“妳他媽……還邊走邊聊……”
　　莊仁氣得鼻子都要歪了，立即動身，通過細微的空氣流動，跟上在半空中飄忽不定的隱身蘇夏。
　　蘇夏飛得很快，而莊仁的速度也不慢。
　　他穿著夜行衣，像是個無聲的幽靈，似乎經常在夜晚行動，在壹個個高樓大廈間跳躍，連影子都沒用，不留任何痕跡。
　　幾分鐘後，蘇夏在壹個酒店的上方停下，緩緩降落至樓頂。
　　就在同壹時間，莊仁從另壹棟大樓的樓頂輕輕壹躍，跳到了這裏，身體輕盈，仿佛沒有任何重量，沒有發出絲毫聲音。
　　他氣息均勻，呼吸平緩，盯著蘇夏說：“兩條魚，別跟我再廢話！否則我真會動手！”
　　蘇夏淡淡壹笑：“妳要救人？”
　　“廢話，我不是給妳說了嗎？”
　　“需要新鮮的毒腺？”
　　“沒錯！”
　　“如果我現在把魚給妳，妳怎麽保證新鮮？”
　　“冷凍啊！”莊仁指了指腦袋，“妳是沒腦子嗎？這麽簡單的方法都想不到？”
　　“不，冷凍會導致蛋白變性。”
　　蘇夏顯出身體，不再隱形，同樣指了指腦子，對莊仁說：“這種毒腺，冷凍之後就無法入藥了，因此必須要保證絕對的‘新鮮’。”
　　“還有這種說法？”莊仁皺眉，沒想到這壹點。
　　“妳看，這就是書讀少了的緣故。”
　　“……”
　　莊仁沈默了半晌，沒有說話。
　　蘇夏繼續說：“如果要煉制藥劑，必須從活魚體內取出毒腺，確保足夠新鮮，而且十二小時之內必須煉制，否則就沒用了。”
　　“那妳把魚缸壹起給我，我帶著魚和魚缸走！”莊仁說道。
　　“所以妳最初的打算是直接偷魚，然後速凍？”蘇夏問他。
　　“廢話！那麽大個魚缸我怎麽可能帶走？”
　　魚缸的目標太大，還有壹個龐大的加壓設備，僅僅是扛起來就很費力了。
　　作為壹個賊，攜帶的東西越少越好。
　　蘇夏站在莊仁對面，仔仔細細地把莊仁打量了幾眼，忽然覺得這人與他之前聽說過的壹個傳奇人物比較像。
　　無論是氣質還是能力，都能基本對上。
　　“妳怎麽不說話了？”莊仁開口，“壹句話，給不給吧？”
　　“別急。”
　　蘇夏笑了笑，壹臉輕松，問他：“妳認識伊義？”
　　聽到這問話，莊仁立即警惕了起來：“妳是什麽人？”
　　“我們要救的人，可能是相同的人。”
　　“嗯？”
　　莊仁皺著眉頭，目光低沈，緩緩移動，仔細把蘇夏看了壹圈。
　　很快，他就意識到了什麽，眼睛壹瞪，指著蘇夏說：“他媽的，妳是面具怪客？”
　　蘇夏聳了聳肩：“妳覺得呢？”
　　“妳……妳剛才居然還用這身份威脅我？”莊仁氣得想笑，“真要是把機械族吸引過來，最害怕的是妳吧？”
　　他氣樂了，用力拍了拍腦子，早該想到的！
　　會飛行，能隱身，還是五級生物，剛好就在南方城市……
　　能滿足這些條件的，除了面具怪客，還有誰？
　　在整個南方，貌似也沒有別的高級生物滿足這要求了，而他居然還想了這麽久。
　　蘇夏壹臉淡定，說道：“機械族來了也無所謂，我跟他們打交道的次數很多，再多壹次也沒什麽。”
　　“妳死了沒關系，可別把魚弄丟了。”莊仁惡狠狠地說。
　　“說話客氣點，我可是妳徒弟的恩人。”
　　蘇夏點出了莊仁的身份，並說：“妳徒弟有求於我，我千裏迢迢跑來海邊找東西，九死壹生，被機械族圍追堵截，好不容易才來到海螺城，說起來……妳們師徒倆欠我壹個人情。”
　　“呸！伊義那混賬又沒求妳來！”
　　“那行，我回去把魚煮了吃，我們就此別過。”
　　蘇夏聳了聳肩，作勢就要離開。
　　莊仁氣急，喊道：“等會！”
　　“怎麽了？”
　　“算我欠妳個人情。”他無可奈何地說。
　　“不對，是妳們師徒倆人，都欠我個人情。”蘇夏雙手環抱，好整以暇，根本不著急。
　　這個莊仁，自然就是伊義那傳說中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師父。
　　在他說出他救人的目的後，蘇夏就差不多猜到了。
　　這可是壹位貨真價實的傳奇人物。
　　在全世界的各個零點酒館裏，都流傳著這位的傳奇故事。
　　他是靈能降臨後，重建零點酒館的初代成員之壹，地位高得嚇人，曾經有過好幾個身份，比如“夜行怪人”、“黃昏殺手”、“沈默夜鷹”等等。
　　這些代號，每壹個都對應了壹段傳奇，在名聲最盛的時候絲毫不弱於現在的“面具怪客”。
　　當時許多人都不知道這些身份是他壹個人，還以為是好幾個不同的高手，後來才被曝光。
　　他身份曝光時，曾在酒館內部與別的組織裏引起軒然大波。
　　誰都沒想到，壹個人居然可以身兼好幾個傳奇身份。
　　那之後，莊仁就慢慢淡出了眾人的視野，不再搭理酒館內部的事務，只掛了個虛職，收了幾個徒弟後就徹底消失了。
　　“妳不是連徒弟的死活都懶得管嗎？”蘇夏問他，“怎麽忽然想起幫他了？”
　　“誰說我懶得管？”
　　“我聽說妳女徒弟被王騰殺了，後來伊義找妳求助，妳只說生死有命。”
　　“那件事……”
　　莊仁沈默了片刻，才說：“我初衷只想磨礪那那伊義和薛烈那兩個混賬，希望他們可以自己報仇，以復仇為動力，可那之後，他們竟然愈發禿廢，不思進取，多年來沒有絲毫進步……”
　　“原來如此。”蘇夏點頭。
　　“此番行動，只是為了救我那乖徒孫。”莊仁說道：“珊瑚城有個叫蘇夏的混賬藥劑師可以煉制救命的藥劑，但需要新鮮的毒腺。”
　　“混賬藥劑師……”
　　“出賣老師，可不就是混賬？”
　　“嗯，說的有理。”
　　蘇夏也不反駁，點頭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