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夠用了嗎？夔天神祭壇！

　　約莫壹個小時過去了，世界終於安靜下來。
　　偌大的郡城，人口超過兩百萬之多，在落日的最後壹抹余輝中，徹底消停了。
　　所有的房屋都還在，幾乎沒有遭到破壞的跡象。
　　可是，無論是房屋裏面，還是大街上，見不到壹個活人，見不到壹條狗壹只雞，甚至見不到壹只螞蟻。
　　地上沒有屍體。
　　所有的樹木全部枯萎禿掉，所有的小草腐爛壹般變成黑色汙泥。
　　這座郡城完全死去了生命，空空蕩蕩，只有無邊無際的沈寂，像是壹座令人頭皮發麻的鬼城！
　　同時，獨霸西風郡的夔天劍派也沒了動靜。
　　壹整個劍派，數千名武者，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此情此景……
　　不是末日，卻比末日更加恐怖。
　　所有的財物都還在，人沒了！
　　“不愧是白骨血河圖，屠城易如反掌，甚至屠滅壹個有壹品強者坐鎮的門派也是不費吹灰之力。”
　　高空之上，五道身影腳踏虛空，並肩而立，俯瞰大地。
　　這五個人，四男壹女，全部身穿金色衣袍，彰顯出他們尊貴的身份，不是皇親貴胄，就是王族權貴。
　　五個人區別，僅在於衣袍上的紋飾。
　　他們分別是厲親王蕭弘始，天唐之主武禦天，道王，丹王，劍王！
　　壹皇四王齊聚於此，彈指間屠滅壹座城壹個劍派，將近三百萬人口慘遭戕害，死得屍骨無存，從地面上徹底消失。
　　太殘暴了，太血腥了！
　　對於這件傳說中的大殺器“白骨血河圖”……
　　武禦天不由得驚嘆絕倫，大開眼界，感慨道：“實不相瞞，朕壹直以為白骨血河圖只是壹個傳說，它是朝廷為了震懾天下，刻意編造出來的。”
　　蕭弘始手握卷軸，聞言不禁笑了笑，笑容略帶輕蔑。
　　當然，厲親王之所以發笑，不是因為武禦天說了什麽話，而是因為武禦天在他面前，竟然自稱為“朕”。
　　這簡直滑稽之極，可笑之極！
　　真不知道他哥哥天武帝，究竟是怎麽容忍得了這個女人如此放肆的。
　　於是，蕭弘始漫不經心回道：“白骨血河圖乃朝廷重器，只因殺戮太重，壹出手必定是寸草不生，有違天道，故而自然不能輕易動用。”
　　武禦天略默，她自然不相信天武帝和厲親王會因為壹句“有違天道”，就被嚇住，於是她好奇的問道：“長樂平原大戰，妳們為什麽沒有動用這件重器來誅殺董焯？”
　　蕭弘始臉色微沈，心頭惱火。
　　長樂平原大戰是他這輩子難以洗刷的恥辱，武禦天這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故意揭他的傷疤了。
　　當然，武禦天有此疑問卻也在情理之中。
　　講真的，長樂平原大戰那會兒，朝廷有壹百二十萬雄兵，加上他厲親王蕭弘始、賢親王蕭玄琮統領三軍，試問此等豪華的陣容，怎麽可能會戰敗？
　　無論是蕭弘始，亦或者天武帝，千算萬算，卻從未想過他們這壹方會戰敗，自然也就沒有動用白骨血河圖的必要了。
　　這時候，道王忽然接過了話茬，笑道：“白骨血河圖乃鎮國神器，先祖有遺訓，不到亡國之時，不得動用。
　　天武帝和厲親王遵守祖訓，這才沒有對董焯動用這件大殺器，但誰能想到董焯如此不識好歹，大肆開發血脈禁術，竟然讓他成了氣候。”
　　武禦天淺淺壹笑，沒有深究下去。
　　驀然，劍王上官金鱗轉過頭來，開口問道：“夠用了嗎？”
　　蕭弘始點了下頭，面無表情道：“獻祭了夔天劍派和壹座郡城，差不多激活了白骨血河圖三成威能吧。”
　　白骨血河圖，真正的主人其實不是他或者天武帝，而是老皇帝。
　　如果按照正常的皇位傳承方式，老皇帝在退位之前，會將白骨血河圖解鎖，然後交給太子殿下蕭弘天傍身，確保太子殿下的帝位牢不可破，穩如泰山。
　　但老皇帝不走尋常路，導致蕭弘天雖然拿到了白骨血河圖之後，卻難以發揮出這件重器的全部威能。
　　“三成威能……”
　　上官金鱗眉頭緊皺，在場五人，他是唯壹親自下場和魏安廝殺過的人，深知魏安的可怕，沈吟道：“諸位，我拼盡全力，依然沒能逼得虛竹暴露全部底牌，此人深不可測，千萬不能掉以輕心。”
　　“那是自然。不然，虛竹區區壹人，又哪有資格讓我們五個親自前來料理？”
　　道王擲地有聲，接著攤手道：“不過，白骨血河圖有老皇帝的封禁在，我們最多只能發揮出這件重器三四成威能而已。”
　　蕭弘始撇撇嘴，漠然道：“劍王，妳的心理陰影太大了。別忘了，白骨血河圖可是位列‘三大兇兵’之首，哪怕我只能催動其三成威能，困住任何壹位劍聖都是手拿把掐，毫無難度。”
　　道王點頭道：“不錯，我們五人聯手擊敗虛竹問題不大，但想要殺死他，就太難了，天大地大，他可能逃去任何地方，所以，殺死虛竹從來不是重中之重，怎麽困住他才是最難的。”
　　他看了眼蕭弘始手裏，略微振奮道：“有了這白骨血河圖，我們不但可以困住虛竹，還能夠持續腐蝕他的肉身、削弱他的精氣神，壹舉多得。”
　　武禦天不禁問道：“三成威能的白骨血河圖，能夠困住虛竹多長時間。”
　　蕭弘始應道：“短則半個小時，長則兩三個小時都有可能。”
　　武禦天了然，想了想又問道：“白骨血河圖由妳操控，困住虛竹之後，妳還能出手攻擊他嗎？”
　　蕭弘始搖頭道：“我需要壹直維持白骨血河圖運轉，攻擊虛竹就靠妳們四位了。”
　　“沒問題。”
　　武禦天點點頭，她的視線投向遠處，緩緩道：“前方便是臥牛山了，這條山脈縱橫三千裏，地形極其復雜，妳們有什麽辦法找到虛竹的位置？”
　　“尋找虛竹這件事，就交給我吧。”
　　上官金鱗嘴角壹歪，眼中湧現壹抹深不見底的殺意，“我和虛竹大戰壹場，在他身上留下了壹口‘天龍吐息’，只要我和他距離在壹百裏之內，我便可以鎖定他的位置。”
　　“原來如此，看來我們此番行動，準備得非常充分。”
　　武禦天露出了笑容，表情輕松起來。
　　“好，走吧。”
　　上官金鱗深吸口氣，第壹個飛沖而出，徑直奔向了臥牛山。
　　蕭弘始四人亦步亦趨。
　　……
　　……
　　臥牛山，斷瀑峰！
　　魏安從天而降，落在壹個超大型的瀑布的上空。
　　“夔天劍派每隔十年舉行壹次‘內門試煉’，安排內門弟子進入臥牛山狩獵，地點正是這斷瀑峰附近。”
　　魏安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就懷疑那座祭壇的位置可能就在斷瀑峰這裏。
　　所謂的“內門試煉”，表面上是夔天劍派為了磨煉內門弟子，實則是為了向夔天神獻祭。
　　那些在試煉中死去的內門弟子，只怕全部淪為夔天神的口糧。
　　“通透世界·開啟！”
　　豁然之間，大瀑布、河流、原始叢林、山嶺……
　　地面上的壹切事物都在魏安眼中變成了透明，忽然，他有了發現，瀑布後面是中空的，有壹個很大的洞穴。
　　“水簾洞麽？”
　　魏安身形壹晃，飛到了瀑布跟前，視線穿透了奔流直下的瀑布，往裏看，就見到壹條白花花的甬道往裏深入。
　　仔細看，那白花花的東西，居然全是骨頭碎片。
　　隨著甬道向前約莫五十米，前方豁然開朗，出現壹個開闊的洞穴，壹個巨大的金字塔形狀的祭壇，旋即聳立在上帝視角之內。
　　構建這座金字塔的材料，赫然全是骨頭。
　　“好家夥，金字塔都被建造出來了。”魏安嘖嘖稱奇，仔細看了看金字塔內部，這壹看不得了，他的瞳孔不由得收縮了下。
　　金字塔最下方，有東西！
　　形狀輪廓酷似壹截牛角，長度有五百米左右，牛角斷口處，巨大的橫切面上，隱隱有鮮血滲出，就像是剛剛被砍下來那種牛角，帶著血痕。
　　蔚為壯觀的是在那巨大的橫切面上，滋生出大量的蠕動血肉，朝著四面八法蔓延鋪展，覆蓋住了龐大的臥牛山，擴散向郡城。
　　反過來再看，外面所有蠕動的血肉，其實全部來自於這個牛角。
　　魏安心頭頓時閃過壹絲明悟，恍然道：“原來如此，西風郡這片地域之內的蠕動血肉，之所以異常的濃密，源頭正是這個牛角！！”
　　念及此處，魏安情不自禁想到壹種可能。
　　難道，這個牛角是夔天神本體的壹部分？
　　“天神，妳們到底是什麽玩意，就讓我來看壹看吧？”魏安目光閃動了下，身體穿過瀑布，進入那條碎骨鋪成的甬道之中。
　　不多時，他進入了洞穴。
　　巨大的白骨金字塔，豁然映入眼簾。
　　水鏡先生曾經試圖誘騙魏安來到這裏，將魏安困在這裏長達三年之久都無法逃離。
　　此時此刻，如果水鏡先生在此，只怕他做夢都想不到，魏安給他上演壹出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好戲。
　　魏安雙腳懸空，負手而立，沖著白骨金字塔，開口道：“小僧虛竹，特來拜見夔天神。”
　　他的嗓音平靜無波，在巨大的洞穴內傳開，產生了數次回音。
　　足足過了片刻！
　　“嗡哞哞～～”
　　壹聲古怪的叫聲冷不丁傳來，直接鉆入魏安的腦海。
　　來了，這是來自神明的聲音！
　　魏安嘴角微微翹起，面露莫大的期待之色。
　　“虛竹，妳來做什麽？”夔天神緩緩問道。
　　魏安坦然回道：“我心中有許多疑問，希望夔天神能為我解惑壹二。”
　　夔天神沈默了下，再度傳音道：“我允許妳提出三個問題，作為交換，妳要為我做壹件事。”
　　“好！”
　　魏安爽快的答應了，“第壹個問題，神明為什麽全是蠕動的血肉？”
　　“不……”
　　夔天神發出宏大的傳音，在魏安腦海中震蕩，“神明原本不是這個樣子，神明是……我……我想不起來了……”
　　魏安無語道：“神明也會失憶嗎？”
　　“不！”
　　夔天神似乎有了情緒，激動起來，“我想起來了，壹切都是‘迷霧’導致的，對，就是‘迷霧’！”
　　魏安楞了下，脫口道：“妳說的是，裏世界的迷霧？”
　　夔天神反問：“什麽裏世界？”
　　魏安眨眨眼，心頭奇怪，神明居然不知道裏世界的存在？
　　他略壹沈吟，迅速回道：“就是我們武者晉級上三品之時，深潛進入的那些世界。”
　　夔天神又壹次陷入沈默，似乎思考了很長時間，方才開口道：“原來妳說的裏世界，指的是‘下界’。嗯，我想起來了，‘下界’數之不盡，有無窮多個，當妳們修煉到某個境界之後，便可以自由穿梭每個‘下界’。”
　　“下界？！”
　　魏安心神壹動，“下界對應的是上界嗎？仙佛神魔所在的世界？”
　　“嗯，妳可以這樣理解。”
　　夔天神應道：“我就是來自上界，對了，我似乎就是來自上界，是嗎？我，我……”
　　又失憶了？
　　魏安嘖嘖不已，沒想到夔天神居然是這種精神狀態，簡直就是壹個老糊塗嘛，他問道：“如何前往上界？”
　　夔天神回道：“上不去的，迷霧封鎖壹切，誰都離不開這座牢籠……等等，這是第幾個問題了？”
　　魏安坦然道：“第壹個呀。”
　　“……是嗎？”
　　夔天神努力思考了許久，應道：“好，那妳快問第二個問題。”
　　“……好！”
　　魏安嘴角微抽，“如何才能殺死神明？”
　　“什麽，妳為什麽問這個，難道妳想殺死我嗎？”
　　夔天神忽然暴躁起來，發出震天的聲響，震得魏安腦瓜子嗡嗡作響。
　　魏安連道：“當然不是，我哪敢對您有半分不敬啊，只不過，我遇到壹個邪神，祂壹直想害我，我卻對祂束手無策，這才來請教您的。”
　　夔天神沈默壹陣，緩緩道：“神明不死不朽，妳是殺不死神明的。”
　　魏安想了想，說道：“我曾經和壹位神明戰鬥過，大量摧毀掉屬於那個神明的蠕動血肉，之後祂就敗走了，是否說明，只要我完全摧毀屬於神明的血肉，就能殺死祂呢？”
　　夔天神回道：“不，在這個牢籠世界中，即便妳大量摧毀掉屬於那個神明的蠕動血肉，也只能削弱神明的力量，讓神明陷入漫長的沈睡而已。”
　　似乎察覺到了危險，夔天神的思維，似乎變得活躍了起來，“神明的血肉，全部寄生在這頭‘龍神’的身上，漸漸融為壹體，除非妳能將神明所有的蠕動血肉連根拔起，壹點不剩，不然妳是殺不死神明的。”
　　“寄生，龍神？！”
　　魏安頓時呼吸壹頓，連忙問道：“難道這個世界，真的是壹頭巨大的龍？我們全部生活在這頭龍的身上？”
　　“是的。”
　　夔天神非常肯定的回答，“龍神被打倒之後，身體斷裂成了九截，之後被迷霧封鎖囚禁，壹直無法復活，漸漸的，九截龍身壹點點演化為山川大地。這個世界，就是這麽來的。”
　　魏安心神震動，只感覺不可思議。
　　夔天神這句話信息量太大了。
　　其壹，這個世界的確是龍神的身軀所化；
　　其二，龍神還沒有徹底死亡，卻也無法復活；
　　其三，迷霧是阻礙龍神復活的關鍵；
　　其四，如果不死龍神是壹個囚犯，那麽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人和生物，全部都是囚犯，迷霧就是囚禁所有人的囚籠！
　　“原來如此，難怪無論哪個裏世界都有迷霧存在，其實這是錯誤的認知。”
　　裏世界是沒有迷霧的。
　　迷霧只是包裹在龍神身軀的周圍，如同壹個巨大的牢籠，無論魏安進入哪個裏世界，最終都無法穿過迷霧的封鎖。
　　“鬧了半天，我只是壹個囚犯。”
　　魏安心頭壹緊，他深知迷霧有多麽恐怖多麽厲害，就連金剛不壞之軀都不能在迷霧中長時間行動。
　　就連神明都無法逃離迷霧的封鎖！
　　魏安不禁問道：“神龍，是被誰打倒的？迷霧又是誰制造出來的？”
　　“妳的問題真多……咦，這是第幾個問題了……不對，妳已經提了三個問題了。”
　　夔天神猛地回過神來了，立刻提道：“輪到我了，妳要為我做壹件事……什麽事來著……我想要妳做什麽事……”
　　魏安心頭呵呵，忽然打斷道：“夔天神，妳還沒想起來嗎？我在這裏已經待了太久了，出去之後就會失憶，記不住妳說的話，完成不了妳的任務，但妳可不能怪我，是妳說得太慢了。”
　　“……呃？”
　　夔天神發出壹聲郁悶的嘆息，忽然又大聲說道：“我想起來了，妳去幫我找壹個人，那個人或許可以幫助我逃離這座牢籠。”
　　魏安眉梢壹挑，連忙問道：“誰？”
　　夔天神回道：“他叫，萬蛇天王！”
　　魏安眨了下眼睛，咋舌道：“原來妳見過萬蛇天王，但他早就死了吧。”
　　“不可能！”
　　夔天神大聲吼道：“萬蛇天王已經擁有不死之軀，他是死不了的，他壹定還活著。”
　　“不死之軀？”
　　魏安臉色微變，若有所思。
　　下壹刻，他迅速退出了洞穴，來到了瀑布外面，深吸壹口氣，閉上眼睛，回憶剛才的對話。
　　片刻後……
　　魏安睜開雙眼，面露壹抹喜色，點頭道：“還不錯，這次我應該記住了全部的內容，希望……沒有遺忘掉什麽吧……”
　　遺忘是壹種非常折磨人的病。
　　因為妳根本不記得自己遺忘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