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對於謝錚的演技葉茗是出乎意料的，他非科班毫無演技基礎，NG次數居然比她這個專業演員還要少。
　　成熟的演技不會讓人產生尷尬感、臺詞流利、自然貼合角色性格，謝錚恰如壹個專業級的演員，每壹點都很到位，連陳立都挑不出硬傷。
　　反倒是葉茗，在演與他的對手戲時頻頻NG，臺詞念完這壹句想不起下壹句。
　　當天拍完陳蘆見過蔣家二老和蔣非吃過飯的戲份後，緊接著便是壹場通宵夜戲。劇組已經耽擱了很多時間，再不抓緊趕進度拍攝，就趕不上定好的明年暑期檔了。
　　這場戲是整部電影其中壹個高潮點，也是陳蘆人生的另壹轉折點。
　　蔣林自從把陳蘆帶回別墅後，整日整夜不沾家，陳蘆揣著快九個月的身孕生活起居不便利，很多地方需要人照顧，若不是有蔣非她在孕晚期指不定要多辛苦。
　　蔣父原本說要給陳蘆配個保姆，蔣母卻不願意：“我生蔣林前壹天還在公司開會呢，陳蘆是鄉下來的人沒那麽嬌氣，不能慣著。不是還要蔣非在嘛？蔣林這幾天也要從西藏回來了，兩個人還照顧不好她壹個了？保姆不需要，等她生了我自然會給她安排月嫂過去。”
　　蔣非怕晚上大嫂壹個人在家不方便，晚自習都不上了天天放學就回家，平日裏閑暇時間最愛的籃球運動自從陳蘆來之後，也再沒碰過壹次。
　　最近天氣悶熱異常，這天早上就開始陰天，到晚上蔣非放學的時候下起了暴雨。
　　三中離住地地方要半小時的車程，蔣非平時都是打車回去，今天因為下雨的原因在路口淋了將近十分鐘雨都沒攔到壹輛車。
　　陳蘆早上吃飯時突然捂著肚子叫了壹聲，蔣非問她怎麽了，陳蘆擺擺手說沒事。
　　蔣非今天上最後壹天課，下個星期就是高考了，她如果說肚子難受他上課要分心，依照他的性格非要留下來陪她也說不定。
　　陳蘆活了二十三年，籠統遇見兩個對她好的人，真心實意的卻只有蔣非這麽壹個毫無血緣瓜葛的。
　　蔣非退回路邊屋檐下，給家裏打電話，打了三遍都沒人接，心裏不免有些緊張。再打蔣林的電話，那邊倒是接了，背景音嘈雜不堪加上這邊的雨聲，他捂著耳朵才聽清蔣林的聲音。
　　“哥妳不是今天下午就該到了嗎？沒回家在哪呢？”
　　蔣林大著舌頭說了壹堆，明顯喝大了。
　　“妳離家近的話趕緊回家！大嫂早上說不舒服，打電話也沒人接，我這打不到車！”蔣非對著手機吼道，雨聲裏他的聲音像蚊子叫，也不知道那邊有沒有聽清。
　　半天蔣林才說了壹句“開，再開！”然後按掉了電話。
　　“操！”蔣非氣得差點沒給手機摔了，把書包頂頭上跑進了雨中。
　　陳蘆在床上躺了壹天，粒米未進也不覺得餓，腹中的疼痛越發加劇。
　　樓下的電話在響大門被狂風吹得哐當作響，她勉強撐著床坐起來身，穿上拖鞋走出臥室。
　　“是小非回來了嗎？”她的聲音虛弱的不得了，別說在下著暴雨的屋外了，即便是在樓下也未必能聽得見。
　　陳蘆以為蔣非忘記帶鑰匙了在敲門，她抱著肚子腳步虛浮地下樓想去開門，打開屋門時被雨水糊了壹臉，擡手去擦眼睛腳下壹滑從臺階上狠狠撲了下去！
　　蔣非冒雨跑到了住在學校附近的同學家，借了輛摩托回家。
　　壹路加足了油門，瘋壹樣往家開，暴雨澆在臉上讓他幾乎掙不開眼睛，他顧不上擡手抹掉，心裏壹遍遍安慰自己：大嫂可能在樓上休息沒聽見電話，或者在廚房忙活……
　　陳蘆總是閑不住，盡管扛著個大肚子做事不方便，還總是做菜給蔣非吃。
　　壹起生活了壹個月的時間，蔣非放學回家最大的樂趣就是站在廚房門口看陳蘆切菜。
　　她的肚子太大，幾乎擱在了案板上，擋住著視線她切菜都要扭脖子找半天角度。
　　蔣非自小生活地小心翼翼，無時不刻要看人臉色，長久以來處在這種環境下讓他內心無比向往擁有壹個平常人的家庭，半途而來的陳蘆恰恰圓了他的夢。
　　蔣非永遠不會忘記，陳蘆住進來的第二天他放學回家在大門口喊得那壹聲“大嫂我回來了！”，屋裏立刻有人回應然後為他打開門的那壹刻。
　　他忍了又忍才沒當著陳蘆的面哭出來。
　　蔣非騎回家把摩托停在大門口，車鑰匙顧不上拔就去開大門，緊接著映入眼簾的壹幕他幾乎肝膽俱裂。
　　“葉茗！！！”嘶吼聲在水聲中顯得微不足道，下壹刻傾盆暴雨卻突然停止了。
　　“謝大編劇，妳確定妳寫劇本的時候，這壹塊兒蔣非喊得是葉茗不是大嫂？”陳立神坐在監視器後拿著大喇叭翹著二郎腿，渾身上下幹燥清爽，與灑水機下落湯雞壹般謝錚相比如同兩個世界的人。
　　謝錚不理他，徑直快步朝趴在門口的葉茗走過去。
　　葉茗的假肚子吸足了水重的不行，像個鉛球掛在身上，要不是有人扶著她可能站都站不起來。
　　“我真是個傻逼。”謝錚咬牙道。
　　葉茗坐在臺階上接過化妝師遞過來的紙巾，擦幹凈臉上的水。
　　“怎麽突然覺悟了？”她想順便給身前的謝錚擦壹擦，頓了頓終是沒擡手，把紙巾直接扔在他懷裏，謝錚拿起擡手為她擦掉發絲上的水珠。
　　“我剛才壹直在想，我把陳蘆寫的這麽悲慘，為什麽還要和陳立合夥把妳騙過來演。”謝錚沈聲道，“幸好妳的傷口愈合的差不多了……”
　　陳立走過來抱著手臂微笑：“適可而止好麽親？現在已經淩晨兩點四十分了，即使妳接下來的劇情妳樣樣壹條過，我們也要大概五點才能收工。”
　　謝錚完全把他當空氣，回化妝間拿了壹塊防水繃帶給葉茗仔細貼在腦後。
　　“已經貼了兩塊了！”葉茗擡手要往下撕，“貼太厚待會鏡頭轉過來要穿幫。”
　　“後期能遮掉。”謝錚拿下她的手。
　　葉茗腹誹：有錢燒的。
　　謝錚本意是心疼她淋雨，不想壹NG還要讓葉茗再假摔壹次，雖然是假肚子先著地能為她緩沖不少，但是從濕滑的臺階上摔下來的那聲音，在場的人聽了無不壹哆嗦。
　　攝像1：“剛才那壹下她膝蓋已經發清了。”
　　攝像2：“看到了，敬業啊！”
　　陳立從監控中看見，第二次摔倒的葉茗手掌按在了地上壹塊尖銳的石子上，手下的壹小攤積水立刻變成粉色。
　　葉茗無疑是個相當敬業的演員，但凡不是影響到表演的小傷絕不會主動叫停。
　　“大嫂！！！”
　　蔣非扔掉大門鑰匙沖過去，陳蘆面朝下趴在地上，身上被雨水澆得濕透。
　　蔣非把她扶起來讓她靠近自己懷中，腳下的雨水全被染紅了，陳蘆身下還在不斷往外滲血。
　　雖然蔣非性格成熟穩重，但他畢竟還是十幾歲的少年，從未經歷過這種場面，整個人都慌了，想把陳蘆抱起來，試了幾次才成功。
　　從門口到客廳的沙發上，壹路上都是陳蘆滴落下的血跡，潔白的地板上的鮮紅刺激的蔣非快要瘋掉了，僅僅三個數字楞是按了數次才撥通。
　　“大嫂……大嫂妳堅持住，醫，醫生馬上來了。”
　　陳蘆臉色慘白，方才摔得那壹下的疼痛直接使她昏死過去，銳痛又把她刺激地醒過來，腹中劇烈尖銳的疼痛如同壹把刀刃插在裏面瘋狂攪動，她壹張嘴便發出壹聲慘叫。
　　“啊！！！”
　　“大嫂！”蔣非沾滿血的手壹把握住陳蘆幾乎痙攣的手，除了壹聲聲喊大嫂別無他法。
　　他甚至痛恨自己沒有提前看壹些相關書籍，以防萬壹。
　　“小非……”陳蘆在極端的痛苦中叫了壹聲他的名字，剛叫出口緊接著變成慘叫。
　　“我在！我在大嫂，妳壹定要堅持住啊，沒事的……沒事的……”
　　“把……把褲子……幫……脫掉，孩，孩子要出，出來……”陳蘆氣息急促，聲音破碎的不成語句。蔣非湊近了才聽清她說得什麽，也顧不上禮義廉恥，閉著眼幫她脫掉下身的衣服。
　　血和羊水染滿了身下的沙發，陳蘆的慘叫壹聲高過壹聲，高聳的肚子在不停地湧動。
　　“看看……看看孩子……出到，哪裏了……”
　　蔣非幾乎把嘴唇咬出血，心壹狠站起身走到沙發壹頭半跪在她打開的腿間。
　　“頭，頭出來了大嫂。”看見孩子黑油油的頭頂時，壹切羞恥怯縮心理都化為了激動、驚喜。
　　陳蘆手下拽著沙發套，不顧劇痛，拼盡力氣去往下用力。即便痛的死去活來，她也不在乎，如果孩子和她只能活壹個，她毫不猶豫會選擇孩子。
　　孩子的上半身完全出來了，蔣非小心翼翼托著他的頭和肩膀輕輕往外壹拉，剎那間嬰兒的啼哭響徹整個房間。
　　與此同時，蔣家二老也匆匆趕來了。
　　“完美！”陳立站起來拍拍手，對謝錚道，“妳是不是偷摸學過表演，情緒賊到位！”
　　謝錚拿起旁邊的毯子蓋在葉茗腿上，輕笑道：“無師自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