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 天地秘辛，楊家神子

　　樓梯口上站著的兩名女武者，皆是眉目如畫，英姿颯爽，手中的長劍未曾出鞘就蕩漾出壹股銳利之氣，可見是飲夠了鮮血的上等神兵，背後還都背著壹桿描金朱漆大弓。
　　方平漠然的打量了眼兩名女武者，修為不過天人境第壹變，他要是想往上走，憑此二人根本就攔不住他，可沒必要，就當方平打消了進入天涯書閣第九層，轉身離開之時，壹道聲音自上方飄來：“不得無禮，放他上來壹敘。”
　　“是！”兩名女武者對視了壹眼，彼此眼中都有些吃驚，公子平日裏就喜歡來天涯書閣內博覽群書，鉆研各般古籍密錄，而且不喜歡被人打擾，所以才讓她們守在這樓梯口處，也不曉得下方那青年壯漢有何過人之處，居然能要引得公子留意。
　　疑惑歸疑惑，兩名女武者讓出了身位，示意方平可以進入到天涯書閣第九層。
　　方平轉瞬間的思考，龍行虎步的進入到了天涯書閣第九層，這裏的藏書，數量比之下面幾層少了許多，遠處壹座延伸到樓梯外的平臺上，正坐著壹個身穿羽衣長袍，頭戴青玉長冠的年輕人，背對著方平，道：“請來壹敘。”
　　哪怕是五氣宗師，方平也見過不止壹位了，可此人不同凡俗，給他壹種未曾有過的神秘感，修為也是飄忽不定，極為隱秘。
　　壹時間，方平升起了強烈的好奇心。
　　旋即來到平臺上，方平看到了年輕人的模樣，竟是壹位鼻若懸膽，雙眉入鬢的青年，不過二十歲出頭，皮膚細膩嫩滑如女子，嘴角帶著熙和的微笑，要人如沐春風，壹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卻如幽潭般深不可測。
　　他手中捧著壹卷殘破不堪的藏書，歷史氣息很重，說道：“天涯書閣中壹共有十萬八千卷藏書，占蔔星象，奇門八卦，陰陽五行，古今雜談，大玄史冊，人物典籍，都有所涉及，我自三歲開蒙之日，由下至上，到今日已讀了九萬兩千卷藏書。”
　　方平吸了口涼氣，他上輩子和這輩子加起來也沒讀過這麽多書啊，還好這是個武道為尊的世界，讀書沒什麽卵用，可也不能壹概而論，就說眼前的年輕人，氣度清雅脫俗，修為亦是神秘莫測，對方會把時間白白浪費在無用之功上嗎？
　　“在下方平。”方平拱了拱手。
　　“楊天樞。”青年跪坐在茶幾前，放下手中藏書，動作不緩不慢的提起了茶壺，倒出的茶水，清澈如山泉，氤氳霧氣蒸騰，定眼壹看，竟有壹條白氣如龍形般的遊弋在氤氳蒸騰的茶水中：“此茶名為‘白霧遊龍’，方兄不妨壹試。”
　　方平頜首的坐在了茶幾前，端起茶杯，小嘬了壹口，入口之時尚不覺得有什麽神奇之處，可很快就有壹股濃郁醇厚，清神潤肺的茶香氣，源源不斷，直透心田的爆發開來；“方某不懂茶道，可也喝的出來，此茶珍貴，實屬難得。”
　　楊天樞莞爾，不以為然道：“再珍貴也只是壹盞茶罷了，能入方兄之口，便是它的造化。”
　　離州中可以與他楊天樞閑談喝茶，同席而坐者，屈指可數，能要他看不透端倪，心生悸動的武者也是寥寥無幾，方平壹出現在天涯海閣裏，他就心有所感。
　　“我初來大離城，聽聞城內有兩大千年世家，壹為楊家，壹為柳家，楊兄是世家人？”方平問道。
　　他到今日，前前後後見過不少世家子弟，也親自斬殺過不止壹位世家子弟，性情上大同小異，與眼前坐著的楊天樞雲泥之別。
　　“方兄慧眼如炬，在下正是楊家出身。方兄又是哪裏人士？”
　　要說方平是世家子弟，楊天樞決然不相信，他雖然看不透方平，可也能感覺到，方平體內沒有血脈之力，氣度與世家子弟也是格格不入。
　　“暢遊四海，居無定所，比不得楊兄。”方平搖頭回道。
　　楊天樞笑了笑，看出方平對自己有著戒備之心，不願暴露出過多信息，他心中暗道方平可能是入世修煉的武道聖地傳人，即便不是也值得壹交，道：“方兄來天涯書閣，必然是有所求，不知道妳想從書中了解哪些趣事，在下或可為解惑。”
　　他可是讀完了天涯書閣內九萬兩千卷藏書的存在！還有著常人所不能匹及的閱歷！這大玄之內，少有他不知道的隱秘。
　　“隨便看看而已。”方平如實的回道。
　　楊天樞沈默了霎那，拿起了他適才放下的藏書，遞給了方平；“方兄請看，這壹本“上古論”，其中有壹段說的是，在遙不可及的古時代，天地萬道無缺，處處都是靈機福緣，普通百姓都能壽活數百年，還有宛如仙神壹般強大的武道大能。
　　九州四海中更是孕育著數之不盡的先天生靈，可在壹場天地劇變之後，九州崩裂，萬法俱滅，可天地萬物都在壹枯壹榮，盛極而衰中循環，當大道復蘇之際，天地就要迎來劇變……”
　　楊天樞侃侃而道，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書讀的太多，把腦子都讀傻了。
　　可方平接過藏書翻了翻，其中記載果真與楊天樞描述的大差不差，就是有些晦澀，似是而非，明明壹句話就可以解釋清楚的事情，著書之人非要長篇大論的寫上壹大堆，好像這麽壹來，就不用了負責任了，反正妳也看不懂，看懂了也是妳壹家之言。
　　“末法時代？”
　　方平腦海裏冒出這四個字來，笑道：“楊兄相信書上所寫嗎？”
　　楊天樞點了點頭，異常堅定的道：“自是相信。”
　　這斬釘截鐵，深信不疑的模樣，要方平有些拿不準了。
　　“公子，族內來人了，讓您回去。”
　　壹名身穿白色勁裝的女武者走到了平臺上，看到方平與楊天樞同席而坐，心中越發震動。
　　“好，我知道了。”楊天樞起身，作輯道：“今日能與方兄結識，實乃壹大快事，方兄若在大離城內逗留，可隨時來楊家找我。”
　　方平回了壹禮，沒說什麽。
　　不壹會的，楊天樞走出了天涯書閣。
　　書閣外站著壹老者，赫然是楊家某位長老，三氣宗師境的修為，可面對楊天樞時，猶如晚輩壹樣恭敬，行禮喚道：“神子。”
　　楊天樞漠然的嗯了聲：“說。”
　　“族內安排到天武盟內的人傳回情報了，說是天武盟新來了壹位護法，壹氣宗師境的修為，來自兗州，名為方平。”楊家長老說道。
　　方平？兗州而來？
　　楊天樞壹楞，大笑三聲的道：“好，此事我知道了，繼續監視天武盟的內部情況，那天武盟盟主所圖甚大，在本神子入聖之前，不可再與之發生明面上的沖突。”
　　楊家長老點頭應是。
　　“至於這個兗州而來的新護法，本神子已經領教過了，此人非池中之物，也不可能為天武盟所用，觀其言其行，不過是因為那天武盟盟主乃是神通武聖，才不得不暫時屈身，倒是可以借此人之手，與那天武盟盟主博弈壹番。”
　　楊天樞眸光閃爍的自語道。
　　這可把楊家長老搞不會了，直到楊天樞身後的兩名女武者說明了原委。
　　“哦？那天武盟新來的護法，就在這天涯書閣裏，還與神子相談甚歡？”
　　楊家長老吃驚了壹陣，笑道：“我明白了，神子是壹早就看出了此人身份，想要利用他天武盟護法的身份，從內部擊潰那天武盟盟主的謀劃。”
　　“……”楊天樞負手而立的眨了眨眼睛，他又不是神仙下凡，哪能壹眼就看出方平是天武盟的新護法，冷聲道：“這世間有誌大才疏之輩，也有頭角崢嶸之輩，不是什麽人都能為我世家所利用，好比是此人。”
　　楊家長老臉上遵從，心裏犯起了嘀咕，壹個壹氣宗師而已，怎麽就不能利用了？給他壹點好處，要麽就采取強制措施，能被世家利用，這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機遇。
　　書閣第九層的平臺上，方平居高臨下的俯瞰著大離城內的喧囂景象，入夜之時，漫天星辰閃耀，給人種觸手可及的虛渺感。
　　合上眼睛，方平沈浸到了修煉內中去，龜息吐納術持續運轉，從口鼻，到血肉毛孔，骨骼內臟，奇經八脈，全身細胞，無壹不是在呼吸內吐故納新，吞飲天地元氣。
　　流淌在他血管內的金色真血，受到牽引也是如九天銀河般的奔湧起來，隆隆作響間散發出的生命潛能，照亮了夜空，可與鑲嵌在夜幕中的日月星辰相爭輝。
　　壹夜過去，是日旭日東升時，方平走出了天涯書閣，再來又要交付十兩銀子。
　　與天涯書閣相連接的長道盡頭，此時停著壹輛奢靡華貴的輦車，輦車外篆刻著麒麟朱雀等祥瑞，車蓋頂部還有壹顆人頭大小，夜照百丈的金紋玉珠。
　　方平走到岸邊時，輦車前等候多時的女武者，作輯道：“秋兒見過公子。”
　　“是楊兄要妳在這裏等我？”方平問道。
　　“不錯，公子邀妳去楊家赴宴。”秋兒客客氣氣的答道。
　　來前，楊天樞特意叮囑過，讓她以禮相待，不得有所頂撞。
　　……
　　大離城，東城。
　　楊家就在此處，府邸占地萬頃，壯麗遼闊，如壹座國中之國的矗立在大離城內。
　　方平乘坐輦車來到楊家府邸正門前，走下輦車，就看到壹座如皇城般恢弘盛大，氣象萬千的府邸坐落在前方，連門前臺階都是青玉打磨而成，門前還拴著兩頭如虎似龍，全身毛發如鋼針般的異種靈獸，實力堪比天人境第九變的強者。
　　“公子請。”秋兒瞄了眼方平，眼中閃過驕傲的光芒，她雖然只是楊天樞的貼身婢女，可走到外面去，也是高高在上，可以視壹宗掌門為無物。
　　方平沒有在意這些細枝末節，大搖大擺的跟著秋兒，走入到了楊府裏去。
　　壹路走去，飛瀑流泉，金宮玉殿，美不驗收。
　　在楊府深處還有壹座聳入雲端的山峰，半山腰處往上，雲霧掩蓋，煞是神秘。
　　秋兒壹直在偷偷觀察方平的神情，發現方平自來到楊府裏後，便神態自若，面無波瀾的畫面後，不由高看了方平幾眼，平日裏那些初次來到楊家內，看到千年世家景象的人，可沒幾個能像方平這樣閑情逸致，滿不在意的。
　　很快的，前方出現了壹座湖泊，秋兒壹步踩在了水面上，河面翻湧間，壹頭全身鱗片如黃金澆灌而成的碩大金鯉，破水而出，如坐騎般，通靈性的馱著秋兒遊向遠處。
　　方平有樣學樣，壹腳踩下去，當即引來壹頭金鯉。
　　嘩啦啦！
　　腳踏金鯉，乘風破浪，迎面沖來的淩厲罡風，能把人拍飛出去，卻撼動不了淵渟嶽峙的雄偉身軀。
　　半山腰處。
　　楊天樞壹襲羽翼長袍的坐在壹張石桌前，手中孜孜不倦的捧著壹卷古籍雜談，聽到動靜，便知道是自己邀請的客人來了，起身朝走來的方平喊道：“方兄。”
　　方平無語，道：“要見楊兄還真是不容易。”
　　這壹路過來，不說跋山涉水吧，那也是幾經周折。
　　“要方兄見笑了，請坐。”
　　二人坐下，楊天樞道：“今日我還邀請了壹位客人來，等他來了，咱們再說正事。”
　　方平心頭飛轉，什麽樣的正事要拉上自己這個萍水相逢的人呢。
　　“方兄可會棋道？”楊天樞問道。
　　二人身前的石桌上就有著壹張棋盤，如刀砍斧劈而出，溝壑縱橫。
　　“不會，要是連五子還行。”
　　“何為連五子？”
　　“就是妳執黑子，我執白子，反之亦然，上下橫豎斜，連成五子。”
　　楊天樞也是心思機敏之輩，稍壹沈吟就體會了其中奧妙之所在，感嘆道：“我覽盡古今諸多藏書，也未聽聞世間還有此等棋法，雖是簡單，卻蘊含大道至理，可是方兄鉆研而出？”
　　“不是，我也是道聽途說來的。”
　　“那就來壹局吧。”楊天樞從棋罐內捏起壹枚黑子，放在了石桌棋盤內。
　　方平遂下了壹枚白子。
　　沒出三十步，楊天樞就敗下陣來，可連五子這玩意，簡單易學，通俗易懂，有了第壹次的失敗，楊天樞迅速調整了狀態，與方平壹子接壹子的對弈著，片刻的光景，石桌棋盤內就擺滿了黑白二子，有種棋逢對手，將遇良才的勢頭。
　　呼哧哧
　　壹陣狂風毫無征兆的襲來，打亂了棋盤上縱橫交織，難分勝負的黑白大龍。
　　方平擡頭看去，就見到壹頭長著兩顆頭顱，生著獸軀，軀體兩側還有壹對鷹翅的異種靈獸，卷動風雲的落在了半山腰上。
　　“楊天樞，妳喊我來說有要事相商，究竟是什麽要事。”
　　異種靈獸飛禽的身上躍下壹名身穿紫袍長衣，五官陰柔，雙眼冷厲的男子，約莫三十歲上下，步伐張揚，氣勢長虹般璀璨俯視著楊天樞，眼神中顯然帶有忌憚的色彩，註意到在場還坐著壹人後，皺了皺眉頭的道：“汝是何人？”
　　“這位是方兄，今日之事與他息息相關。”
　　楊天樞無視著叫囂的紫袍男子，好像喊對方過來只是例行公事，道；“方兄，此人是柳家少主，柳擎。”
　　方平嗯了聲。
　　“他是什麽修為？竟然能要楊天樞對他這麽客氣？”柳擎眼神好奇的觀察著方平，他可是比任何人都清楚楊天樞的身份，楊家神子！
　　在千年世家內，神子這壹稱號意義重大，就是柳擎，貴為柳家少主，也得不到神子這壹稱號，而楊天樞不壹樣，此人壹生下來就與眾不同，乃是武聖轉世，身上有著與楊家歷史上某位神通武聖先祖壹樣的痕跡，據說還有著前世的記憶。
　　“方兄，天武盟妳可知曉？”
　　柳擎苦思冥想，胡亂揣測時，楊天樞壹臉寫意的問道。
　　方平嗤笑，他受邀前來時就想過，壹面之緣，為何隔天就邀請自己過來。
　　如今看來，他天武盟護法的身份，已經暴露。
　　“知道，非但知道，方某現在還是天武盟的護法。”
　　明人不說暗話，方平單刀直入的道：“楊兄欲要如何，可開門見山些。”
　　“妳是……天武盟的人？”柳擎愕然，接著怒目圓睜：“好！來得好！天武盟前番殺我柳家長老，本少主正愁找不到人！”
　　天武盟初建之時，他柳家派遣長老前去呵斥，結果被當場斬殺，這件事情在離州內掀起了不少波瀾，也引得柳家顏面掃地，要是壹般勢力這麽做，柳家貴為千年世家自是不會善罷甘休，可天武盟後是壹位神通武聖，柳家不得不咽下這口惡氣。
　　此刻知道方平是天武盟的護法，柳擎怒不可遏，就要出手。
　　方平視若無睹，他就不相信楊天樞喊自己來，是要柳擎鎮殺自己的，那也太無趣了些。
　　“這裏是楊家，不是妳柳家，方兄是我請來的客人，妳對他出手，便是對我出手。”
　　始終給人壹種霽月清風，俊雅溫和之感的楊天樞，眼神忽然變得可怕起來。
　　柳擎恢復了冷靜，不解的斥問道；“不要我對他出手，那妳喊我過來做什麽？”
　　這也是方平想要知道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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