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6章 還有光亮

　　“沒想到把妳抱來的幾個叔叔還挺有錢的，有錢人裏，也不乏好心人呢。”那邊車子在派出所外遠處停下，派出所內，於德明卻是抱著小家夥走回，就算是到了現在，小家夥都被逗笑了好幾次，可是迄今為止還是沒有說過話，不過於德明也不以為意，只是輕笑著開口，更輕輕在小家夥鼻子上刮了壹下。
　　被刮了壹下小家夥驀地壹皺眉，不滿的看向於德明。
　　逗得於德明也哈哈大笑，可就在這時，自走廊深處壹道房門裏卻驀地走出來壹道身影，身影先是試探的看了看外面，見到大廳裏除了於德明和壹個小孩子外並無他人，跟著才向裏招呼壹聲，很快裏面也走出了壹個三十出頭，看上去身材高大，滿臉正氣的男子。
　　可惜正氣男走出來以後，壹看到大廳裏抱著小家夥的於德明，臉色頓時就黑了下來，大踏步走了出來，男子才直直看向於德明，“小於，妳這是……”
　　“張哥。”隨著這話，於德明才馬上壹整身子，跟著就道，“這就是那個孩子，原來剛才不止咱們沒出警，其他地方也沒人去，過了半個多小時，那幾個報案人直接把孩子送來了。”
　　說著這話時，於德明臉上還有些緊張。
　　可壹句話落地後那邊張所卻是眉頭大皺，不喜的看了眼孩子，這表情也嚇得孩子身子壹縮，就把臉埋在了於德明懷裏，而張所才輕咳壹聲，“妳個白癡，我早叫妳別找麻煩回來，妳剛才不出去不就什麽事都沒了？現在好了，還要照看這小鬼，操。”
　　“可是……”於德明隨著這話壹瞪眼，剛想解釋，那邊張所就再次不耐煩的揮手打斷，“我操，老子剛才剛抓了壹把好牌，妳就跑了，過來，咱們繼續。”
　　“啊，這不好吧。”於德明又壹瞪眼，還去打麻將？那真不好吧，他可是知道自己剛進去的時候，三個家夥烏煙瘴氣的，把整個辦公室搞得全是煙味，外加他們打麻將還有賭彩頭的，就是十塊錢壹把，雖然賭的不是很大，可是這樣賭錢，還是那麽烏煙瘴氣的辦公室，這不好在兩三歲的孩子面前繼續吧。
　　“我日，妳不打了？”張所也壹瞪眼，很是不可思議的看向於德明，本就陰沈的臉色也徹底陰了下去。
　　而在這時另外兩道身影也跟了上來，壹樣是兩個警察，全都穿著制服，差不多也聽到了前面兩人的對話，這兩位新來的卻也都是古怪壹笑，仿佛拿著看稀罕物壹樣的眼神在於德明身上來回打量幾番，其中壹個高高瘦瘦的身影才笑著道，“張所，人家小於可是剛畢業，心高氣傲的大學生呢，說不定是看不上我們，不想和我們同流合汙。”
　　“是啊，妳沒見他之前工作多麽認真，真是讓咱們慚愧啊，之前拉他過去玩兩把，這都12點多了，還是壹句接壹句的問，就怕耽誤了工作，咱們不能阻止別人追求進步啊。”另壹人也陰陽怪氣的笑了起來。
　　兩句話，就把張所壹張臉聽的烏黑壹片，簡直可以滴出水來。
　　而那邊的於德明卻是隨著這話臉色忽紅忽白，很有些尷尬。
　　再次深深的看了於德明壹眼，張所才也輕笑壹聲，翻著白眼看過去，“妳真不去？”
　　“這，這不合適吧。”於德明不傻，完全懂那邊的意思，可是又看了看懷裏的孩子，他還是苦笑著開口，雖然聲音壓得很低，也是壹臉的歉意。
　　但壹句話後，張所和另外兩人都是臉色壹變，掉頭就走。
　　“走，咱們繼續鬥地主去，人家大學生，咱們高攀不起啊。”
　　“是啊，人家大學生，哪看得起咱們這種老油子啊，嘿。”
　　“傻×，這裏又沒外人，做給誰看啊。”
　　……
　　壹行三人漸行漸遠，很快就重新走回之前的辦公室，砰地壹聲關上了門，不過在走廊上卻依舊飄蕩著壹些輕微的余音。
　　等那邊徹底小時候，依舊站在那裏的於德明卻也驀地臉色微變，先是臉色壹沈，跟著就又馬上苦笑起來。
　　要不是顧忌自己懷裏還有個孩子，恐怕他也早就破口大罵起來，尼瑪，那幾個老油子，他們對於這種事不想理會也就算了，合著也不讓別人伸手幫忙麽？
　　自己就算不是個警察只是個普通人，看到有孩子落難，大半夜孤苦無依的伸出援助之手幫壹下也不過分吧。
　　那三個家夥卻是白批了壹身警皮，自己不幹好事也就算了，自己幹了，還受盡冷臉和嘲弄，這都叫什麽事啊。
　　壹開始自己接到110指派，請這三位出警時那邊沒去他已經很不安了，可是想著自己這邊不去，總會有其他人去才勉強在張所的勒令下撒了謊，而現在他才知道原來其他地方也沒人去，而孩子已經送到這了，要是再讓他隨便聽著對方的話亂來，他真是過不了自己這個坎了。
　　於德明是剛畢業不久，剛從那個青春激昂的歲月裏走出來，心下壹樣有熱血尚存，而且他也不笨，知道自己剛才雖然在明面上做足了客氣和底下的姿態，但估計卻已經把那幾個家夥得罪了，已經遭到了嫉恨，可是他依舊無法太昧著良心辦這事。
　　“大不了老子不幹了，呸，和這幫人做事，尼瑪也真夠憋屈的，自己沒良心，也見不得別人有良心……”心下再次低罵壹聲，於德明依舊滿臉苦笑，他可是深切知道，那個張所是有關系的人，對方雖然沒有大背景可是卻處事極為圓滑，善於鉆營，結果就被他巴結上了壹個分局的領導，這才有了今天的位子，而且那還是分局舉足輕重的領導，所以張所雖然不是黃廟派出所的壹把手，但就算是壹把手在這裏，往往也要讓對方幾分的，這也是為什麽之前他不得不提對方撒謊的原因之壹。
　　他要是真被對方惦記上，恐怕以後的日子真不好過，被排擠打壓是肯定的。
　　可是看了看懷裏的孩子，看看孩子因為剛才幾個人的冷臉相對而嚇的臉色淒白的樣子，於德明還是很快就心安下來。
　　以後真要受到了打壓和排擠，太過分的話大不了不打這份工了，他就不信自己脫了警服還活不下去了，只要這事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對得起父母的教導，他就做的問心無愧。
　　很快於德明才又馬上收拾起情緒，逗弄起了懷裏的小家夥。
　　逗弄中的於德明也絲毫不知道在此刻，派出所外壹條馬路邊上，原本是正靠著車窗在吸煙的壹道身影，驀地就輕笑著掐滅了煙頭，笑著對左右說了聲走，就發動車子消失在了夜色中。
　　而等值完了夜班，早班接班的人過來時，於德明把孩子交付過去，回家的路上心情還是多少有些沈重的。
　　雖然早做了最壞的打算，可真要脫了這身警服他還是有些不舍的，不談什麽心誌和抱負，有壹點不可否認，警察這份工作待遇還是不錯的，工作也很體面，真要就這麽舍棄，他還有些做不到若無其事。
　　差不多是帶著糾結無比的心情才睡了下去，而且哪怕是在睡夢中，他都在考慮自己昨天所堅持的事究竟是對了還是錯了，但到了晚上頂著略顯腫脹的眼睛去上班時，剛壹進派出所，他就得到了壹個讓他震驚無比的消息。
　　“妳說什麽？張所，還有劉強、劉誌濤他們三個被停職了？不可能吧！”
　　聽著向自己交班的壹個民警淡淡中略帶壹絲狐疑的話語，於德明當場身子壹顫，很是愕然的楞在了那裏。
　　由不得他不震驚，他壹直都還在擔憂自己會不會從此受到張所的打壓和排斥呢，說不定為了這，他這份工作以後都未必還能幹得下去，卻沒想到壹覺睡醒，就得到如此讓人震驚的消息。
　　他們幾個怎麽可能被停職？張所的後臺可是分局那位舉足輕重的領導啊，有那麽硬的後臺，怎麽可能說下去就下去了？
　　“我騙妳幹嘛，別說是張更生停職了，據說就連分局賀局長也挨了班子，被訓了個灰頭土臉的，說他沒有壹點領導能力，提拔起來的人盡是壹些酒囊飯袋！”面對於德明震驚的眼神，告訴他這消息的老民警卻也多少狐疑的打量了於德明壹眼，才笑著解釋道。
　　能不狐疑麽，誰都知道後臺很硬的張更生突然就下去了，簡直是毫無預兆，甚至連他的後臺，分局的賀局長也被訓了個灰頭土臉的，據說還是市局壹把手，兼任中州市市委常委、政法委書記的那位壹哥親自訓斥的。
　　把賀局長也是嚇得屁滾尿流，誠惶誠恐的呢，這事到底是為了什麽原因？張更生他們犯了什麽錯，竟然被那位親自點名擼下去，難道是昨天晚上出了什麽事？可是也不對啊，昨天晚上的時候，這於德明是跟著那邊壹起值勤的啊，也不見這位有事。
　　“不是吧，賀局都挨板子了？”等這句話落地於德明再次倒抽壹口冷氣，也狐疑起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在這壹刻於德明腦海中也突然升起了昨天晚上的壹幕幕，難道，這是和昨天那件事有關？不對，昨天抱著那孩子來報案的幾人，雖然看上去衣著光鮮開的也是豪車，可是他們根本不知道當時張更生等人是躲著沒出去啊。
　　那些他們不知道，而且報案的時候他們也被自己接待的挺好，臨走前也都是壹臉笑容的，這不可能是那邊的影響，不是那件事，那張更生等三人壹起被擼下去，連何局長也被連累，又是為了什麽？
　　不管怎麽想也想不出個所以然，片刻後，於德明卻也驀地搖頭失笑，既然想不通，自己還想他幹什麽，反正這對他來說是好事啊，至少讓他看到了壹些希望，說明這個世界還有光亮。
　　至少他不用再看著張更生那個只會投機取巧，靠著投機鉆營，整天不幹正事的家夥壹步步往上爬而吃味了，也沒了被那樣的人打壓和排擠的可能了。
　　既然是好事，那想不通也就想不通吧，畢竟張更生下去，也似乎不值得意外，這家夥以前也沒少做有些讓人惡心的事呢。
　　“那個小家夥呢？有沒有找到什麽有用的消息？”搖搖頭，於德明才又笑著看向對面，壹句話，那邊卻也馬上拋開張更生下馬的事，而搖頭苦笑起來，“那個小不點，至今都還沒有開口說話，讓醫生給他做了檢查卻是壹切正常，估計是受到了什麽驚嚇或者虐待，有了心理陰影而自己不願開口說話，我們已經開始聯系周邊地區查了，不過暫時還沒消息。”
　　壹聽這話於德明才又臉色壹暗，不過很快又振作起來，“那我去看看他。”
　　……
　　幾乎是同時，中州市某飯店內，寬敞的包房裏，壹名氣度威嚴的中年男子卻是臉色微紅，笑著舉起酒杯道，“明落，我和妳哥哥是同事，就托大叫妳名字了，今天這事，做哥哥的多謝妳了。”
　　笑著沖周明落舉杯，那邊周明落也端起了杯子，另壹側卻是周光磊含笑不語。
　　舉杯的中年就是中州市眼下的市委常委，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局長唐民慶，而唐民慶會說要謝謝周明落也很正常，眼下的中州明顯是非常時期，治安方面更是重中之重，警察的工作自然也要全面抓起來，免得丟人丟到全世界去，他也早已經對下面三令五申，這陣子工作都要抓好做好，卻沒想到昨晚還是出了那樣的事，這又讓唐書記、唐局長如何不火冒三丈，幸虧當時是周明落遇到了這事，這位周市長的弟弟也夠意思，沒有對外傳，否則萬壹是被其他地方有權勢的人遇到，隨便壹說，他這個局長、書記的臉都真丟的沒邊了。
　　只沖著壹點他對小周的感激就是實打實的，而在舉杯中，唐書記心下也閃過壹絲笑意，昨天雖然下面夠丟人的，可是還好能有撐場面的人在，不至於把整個市局的臉丟的壹幹二凈，唔，那個黃廟派出所的新人，還不錯，還不錯。
　　這個人現在不能亂動，不然誰都知道是因為昨晚的事某個所長才下去的，等於他自己再把事情捅出去讓自己難堪，不過這個人，他卻是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