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金光城的金塔依山壘砌，群樓重疊，殿宇嵯峨，氣勢雄偉。只見堅實墩厚的白色花崗石墻體、平展的白色墻體都用大理石壘砌而成，金碧輝煌的屋頂、具有強烈裝飾效果的巨大金塔，還有四處飄舞的紅黃旗幟交相映輝。紅、白、黃三種色彩的鮮明對比，讓人壹眼望去便心生敬畏之感。
　　再往上走就是石條階梯，壹路行走直到繪制著巨幅壁畫的大門口，這才算走到了這金塔之下。
　　洛登與達赤壹同走入那金塔下方的建築，建築整體是樓閣式石木結構建築，呈方形，塔中心有樓梯可盤旋至頂，壹共三層，面積逐層遞減，與中州的寺廟風格完全不同。底層是金光大殿，也是寺廟的主體部分，供奉著金光密宗的創始人金光祖師的造像，大殿內還繪制了精美的壁畫、還供奉了各類泥塑像等等。二樓則是藏經閣，金光密宗的各類秘藏經書、武學功法等都收藏與此。三樓則是練功房，就是金光大法王與聖德明妃雙修練功的場所。
　　進入金光大殿，其中金光祖師造像滿屋都是，小型的造像供奉於木架之上，形態各異，或坐或臥或站，壹旁的紫銅香爐中煙霧裊裊，大殿中煙霧繚繞，仿佛是在模糊的晨霧之中。而殿內最中央位置的則是壹尊鎏金的金光祖師造像，但這尊造像不像那些小型的造像壹般。
　　只見造像上的金光祖師盤腿而坐，腿上則盤坐著壹個女子，女子面向金光祖師，雙腿緊緊夾住金光祖師的後腰，豐潤的臀部坐在金光祖師的腿上之上，四臂相擁，胸部緊緊相貼。兩人壹絲不掛，赤裸相交，金光祖師的陽根則深深插入女子體內，作男女交合狀。造像外觀栩栩如生，恍若真人。
　　這造像便是金光密宗之道。在金光密宗之中，男身代表法，女身代表智慧，男體與女體相互緊擁，表示法與智慧雙成。相合為壹人，喻示法界智慧無窮，共赴極樂，男女皆可雙雙成佛。
　　兩人揮手撩開四散的煙霧，終於，壹個人影顯現在他們面前，此人壹聲紅袍，禿頂無發，看不清面目。他背對著兩人，手持著壹根粗大的香棒，向面前的金光祖師造像跪拜，連拜三下之後，將那粗大的香棒恭恭敬敬的插入造像之前的鎏金香爐之中。
　　等到那人轉過身來，兩人才看清這個人的面目，面前的紅袍男人大約四十來歲，眉毛濃黑而整齊，壹雙眼睛閃閃有神采，卻不像其他的法王壹般猙獰狠厲，反而顯得和顏悅色。臉上的皮膚顯得黝黑粗糙，顯然常年在外邊受太陽暴曬。他肌肉壯實，體魄強健，紅袍僅僅蓋到小腿邊緣，腳上穿著壹雙芒鞋，但卻已經破了好幾個洞。這便是現在的金光密宗大法王的樣子了。
　　“達赤，洛登，妳們回來了。”
　　大法王蹲下身子，盤坐在蒲團之上，靜靜的看著兩人。
　　“妳們是不是又背著本王，偷偷去中州綁架平民女子了？”大法王的聲音無悲無喜，毫無感情可言。但在達赤和洛登耳中，這聲音卻如同驚雷壹般，嚇得兩人趕緊磕頭認錯，大法王依舊盤坐在那裏，閉上了眼睛。
　　“大法王，不是我背著您做決定，而是……而是黑目法王和赤目法王，他們見您壹直沒有接納聖德明妃，而且修煉《金光經》兩次閉關失敗，也是壹時好心……”
　　“好心？好心什麽？本王看他們是盼著本王早點死？這金光殿就像壹座漏風的破屋子，裏面說什麽，外面都聽得清清楚楚！”
　　金光大法王從蒲團上起身，背對著兩人，撫摸著造像前方供桌上擺放著的法器：“妳們也做了本王多年忠實的仆人了，可現在居然連是非都分不清，本王知道妳們是為本王好，可是……唉！”
　　他拿起其中壹件法器，是壹根帶著銀光的降魔杵，上面雕刻了金光密宗特有的花紋，有有藍寶石鑲嵌在上。
　　“本宗經歷了那麽多年，本以為還能在荒漠地區蒸蒸日上，不料金光密宗早就已經藏汙納垢，壹些法王借練功之名，行淫穢之實，不僅對練功無意，更是為了搶奪他人妻女，害得別人家破人亡妻離子散！而且此類事件，日益增多，更讓其他法王競相效仿。如此下去，金光密宗怕是傳不過三代了！”
　　“大法王慎言！”達赤道：“我金光密宗，肯定能延續千秋萬代！”
　　“哼！空話而已。”
　　大法王將降魔杵放回了架子。
　　“既然妳們把聖德明妃的人選都送上來了，本王也不能辜負了妳們壹番好心。
　　擡上來吧，若是本王選不出人來，那以後就不要再送中州女子來了。”
　　這會兒達赤和洛登的表情才轉悲為喜，連忙叫人將這些女子擡上來。
　　隨著女子的哭聲，兩名紅衣大漢壹組，將七名被綁在銅座上的女子依次擡入金光殿。那淒厲的哭聲讓大法王皺起了眉頭，感到不悅。
　　“大法王見笑了，這些中州女子有大戶人家的小姐，也有村婦漁女之類。中州女子雖然長得漂亮，但是不如大漠女子聽話順從，還顯得柔弱許多。如果大法王對這些女子不滿意，那下次屬下……”
　　“嗯？”金光大法王聽到洛登的話，狠狠的瞪了他壹眼。那洛登只好把接下去的話全都吞進肚子。
　　“算了，本王就從這裏挑選吧。”
　　大法王背著手，從七名女子之間穿梭，仔細地查看這些女子的容貌，雖然這七名女子姿色都是上乘，但是壹個個哭哭啼啼，讓大法王心生厭煩。這時候，大法王突然瞥見其中壹名女子，面無表情，不哭不鬧，只是在那邊靜靜的坐著。
　　“妳叫什麽名字？”大法王道。
　　“大法王問妳話的，竟敢不答！”達赤對著那個女子大喝道。
　　大法王面露怒色：“達赤，給本王閉嘴！現在開始妳們不許插嘴！”
　　他轉頭又對著那女子道：“不用害怕，本王不是那些禿鷹，不會吃人的。”
　　“洛泱。”
　　“好，妳很有膽識，不像那些哭哭啼啼的弱女子。達赤，留下她吧，其他人都擡走。”
　　“那按照密宗規定，大法王納聖德明妃，需要其他法王和金光城百姓公開行聖德明妃開光之禮，屬下這就去準備。”
　　達赤壹揮手，那幾個壯漢會意，將剩下這些哭哭啼啼的女子全都擡了出去。
　　“洛登，本王要妳去采買壹些珠寶，服飾，以前那些東西都舊了，需要更新。
　　達赤，把聖德明妃的鎖鏈打開，壹會兒差人將聖德明妃的全套行頭帶來。如果沒有其他的事，妳們就先退下吧。”
　　“是。”
　　達赤掏出鑰匙，將捆綁在洛泱身上的鎖鏈依次打開，這才與洛登壹同離開了金光殿。殿中只剩下洛泱和金光大法王兩人了。
　　金光大法王看著洛泱的手腳都被鐵鏈磨的又紅又腫，正想伸手撫慰，可剛伸出手洛泱便“啪”壹聲打掉了大法王的手。
　　“妳別碰我！那幾個無恥的人假裝成和尚把我綁架走，我得回家照顧我父母！”
　　洛泱怒道。
　　“妳走不出去的，就算妳能走出金光城，妳也走不出這荒漠，沒有向導和飲水，妳走到壹半就會被渴死在荒漠裏，然後被曬成幹屍。”
　　金光大法王從壹旁的架子上，取下壹件有些褪色的紅袍，披在了洛泱身上，洛泱壹開始還有所抗拒，後來便悄悄接受了，將這紅袍披在身上遮羞。
　　“這紅袍跟了本王許多年了，而妳，洛泱，妳很像我的第壹任聖德明妃。可惜她早早就去了，上天見了金光法王。”他指著墻上的壹幅畫，只見那副畫上繪制著壹名女子，畫中的她站在山坡上，微微的擡著頭，面色清秀，衣裝飄逸。
　　洛泱看著那墻上的畫，腦中突然閃過李翰林的樣子。可是這壹切，都被那個巨大的火球給擊碎了，再到賈權綁架，最後又被人送到這個自稱法王的陌生人身邊。想到李翰林，洛泱眼角又有淚水流出。轉頭壹看，那大法王正直勾勾的看著她，見她轉過頭來，連忙收回目光，弄得洛泱笑了出來。
　　“那妳為什麽要綁架中州女子過來？”
　　大法王目光看向地面上木質的板材，表情中透露著痛苦與無奈。
　　“這壹切，都不是本王想要的。而且現在金光密宗正面臨這巨大的危機，就像壹幢表面華麗的破房子。雖然外面看起來無礙，可是只要來壹陣狂風，就能把這破房子吹倒。或者說金光密宗的道，已經出現了不可逆轉的問題。”
　　外面那些較小的金塔之中，住的都是等級稍低的法王，但也不乏名氣非常響亮的。比如金光城中人盡皆知的黑目法王和赤目法王。他們的金塔就在周圍，雖然沒有金光大法王那座金塔巨大，但也十分顯眼，平常人也能看到這些。
　　金塔區都是壹般，白墻將這裏與外邊區分開來，隔離了這裏與外面的世界。
　　這些小金塔都比大法王的大金塔少了壹層，沒有藏經閣，僅有小金光殿和練功房，以顯示階級的區別。但與整潔的金光區格格不入的是，數名衣著破爛的牧民正焦急的等在外邊，其中壹人還與小金光殿的守衛大聲爭論著。
　　“我們的女兒呢，我們這些人只是把女人送到黑目法王看看，讓她這裏當仆人，妳把我們的女兒弄到哪裏去了！”
　　“什麽仆人，沒聽說過！”其中壹個紅袍守衛喝到：“凡是進去的女人，都會成為法王的明妃，只要那些法王滿意，妳們此前欠下購買牛羊的債務，法王會統統免除！”
　　牧民們面面相覷，法王勢力之大不可想象，但成為明妃也不是不可以。
　　“我不賣女兒了！把女兒還給我！”
　　只有那與守衛爭論的那個牧民絲毫不願意，那人的哭嚎聲聽得守衛厭煩至極，甚至他還想闖進小金光殿內。守衛當即找了幾個人，壹頓木棍下去，將這人打了個半死拖了下去。
　　那長長的血痕拖過地面，十分刺眼，仿佛像是要警告這些牧民壹般。不過壹會兒就有人擡著水桶灑掃，清水倒下，血痕很快就被沖洗幹凈，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壹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