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言溫明

並肩離開舞池，壹直穿過人群來到稍微寬敞點的大廳裏側，就看到了媽媽那窈窕纖柔的身姿，她面前站了幾位富商打扮的中年人，身邊也圍繞著幾位貴婦人打扮的女人，此刻在那高聲笑談，而媽媽雖然跟他們站在壹塊，卻顯得格格不入，她沒有主動找人談話，只是那些富商貴婦卻時不時就會跟她談上幾句，生怕冷落了佳人，只可惜帶給他們的，永遠只是那幾句淡淡的輕嗯。
似乎是習慣了，也沒人露出什麽不喜的神色，看著倒是有些氣度，當然，或許裏面得益於站在媽媽身側那位身板站的筆挺，長相和媽媽有幾分相像的英俊男人，因為在場的所有人，沒人敢不給他面子。
我們的到來自然引起了眾人的目光，都側頭看了過來，包括那位相貌英俊的男人，只是，唯獨媽媽卻只是靜靜的盯著她杯中紅酒，面容清冷淡然，也不知是為什麽，絲毫沒有把壹絲目光看過來。
我是慢舅媽半步的，所以那英俊男人率先看見了舅媽，臉上露出壹抹喜色，笑著上前，“夢涵，妳來了？”
殷夢涵看著並沒有多麽熱情，只是臉上笑容還是未變，“小宇陪我來的。”
“嗯？”男人楞了下。
“舅舅。”
我自是出來主動跟他打了聲招呼，畢竟是自己許久未見的親舅舅，加上從小都對自己好的不行，所以我看到他心裏還是挺開心的。
舅舅看見我，臉上的喜色甚至比見到舅媽時還要更甚幾分，快步迎了上來，“小宇，哈哈哈。”
他上前，在我肩上重重壹拍，感慨了句，“好小子，兩年不見，都快比舅舅高了。”
舅舅是已經在軍營呆了兩年多，所以我們的確是兩年沒見了。
“我現在哪有您高啊。”
舅舅可是有壹米八六的個子，現在的我自是遠遠不及，對於自己的身高，我還是有點小不快的，畢竟任沐雨和小姨不穿高跟鞋都比我高出不少，而姑姑舅媽她們，更是跟我差不了多少，這或許就是讓她們還把我當個小孩子的原因。
“遲早的事。”舅舅笑道，然後上下打量著我，最後定格在我的臉上，臉上的笑容也慢慢收斂了幾分，“也越來越像妳父親了。”
被提起自己素未謀面的父親，我自是沒有什麽多余的情緒，只是舅舅說自己像他，或許只是找到了相貌中某處的影子，因為我其實是完美的遺傳了媽媽的長相。
殷夢涵在邊上淡淡開口，“妳現在提這話幹什麽？”
“額，我。”舅舅似乎意識到了自己言語不妥，看著我的眼神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抱歉。”
“沒什麽。”我是知道舅舅以前和我那父親關系極好，這或許也是舅舅會把媽媽嫁給他的壹些原因。
提起父親，舅舅情緒明顯也失落了不少，強撐起笑容，“好了，不提這個了。”
剛想轉開這個話題，這時卻是有個中年豪商走了過來，開口道，“浩宸，那邊人還等著妳過去。”
“這……”舅舅面露為難。
我適時開口，“舅舅您有事就去忙吧。”
“那好。”他點了點頭，然後看向站我身旁的殷夢涵，“夢涵，壹起過去嗎？”
按理說，作為晚會的女主人，舅媽是應該陪著舅舅壹起出席的，只是舅媽卻是笑著敷衍了句，“需要我去嗎？”
這種事的確不是什麽必要，舅舅想想倒也沒強求，“那妳在這裏陪壹下雪瞳和小宇吧，我忙完就過來。”
“好的。”
殷夢涵輕笑點頭，雖然在家裏看著慵懶隨性，但此刻的她卻是絲毫不失端莊典雅的貴婦氣質。
“那各位失陪壹下。”舅舅又朝著那幾位富商寒暄了句。
那幾個富商自然很給面子，“沒事，慕將軍有事就去忙吧。”
又客套了幾句，舅舅便跟著人離開了，那些個富商自然沒有因為舅舅離開而四散而去，仍就圍著媽媽左右，在那談笑風生，舉止也都盡量表現得儒雅大方。
這時候，聊著聊著，又有個男人像是隨意的看向媽媽，問道，“哦對了慕總，不知剛剛談的那件合作貴公司意下如何啊。”
媽媽淡淡的回道，“會考慮的。”
那人面臨壹抹欣喜之色，“那好，如果慕總您哪天有空，我們可以在約個時間仔細商討其中細節。”
“沒空。”
“額……”那人直接被這句話堵的說不出話，而且還讓他感覺極為尷尬。
好在他身邊的幾個人哈哈幾句打個圓場，才算是稍微化解尷尬的氣氛，然後他們交談的時候，也就沒人願意在有事沒事觸這座冰山了，倒是找了個借口暫時走去了別處。
“雪瞳。”殷夢涵笑著上前打了聲招呼。
“嗯。”
媽媽對舅媽倒沒對別人那般愛理不理，雖然臉色看著還是那麽冷淡。
“剛剛是跟老爺子吵架了嗎？”
“沒有。”
殷夢涵並沒有理會媽媽這句話，自顧道，“倒是很奇怪，妳怎麽會跟老爺子吵起來。”
媽媽視線往她身上輕瞥，語氣淡淡，“那妳為什麽跟大哥吵架？”
“嗯？”
殷夢涵臉上露出困惑，“我有和浩宸吵架嗎？”
媽媽反問，“沒有嗎？”
“嗯……或許有吧，畢竟是自己的老公，那麽久沒見，可能心裏早就沒有我這個老婆了也說不定。”
殷夢涵像是隨意壹說，那臉上嬌媚的笑容也壹如既往，看不出是開玩笑，還是真的對舅舅有什麽意見。
我在旁邊聽的微楞，怎麽感覺舅媽似乎還真的跟舅舅有什麽矛盾，只是……
我視線看向壹邊的媽媽，今天的她說話語氣好像也有點變化，是跟外公吵架心情不好嗎？
媽媽沒再回她的話，而殷夢涵倒也沒在意，而是轉頭看向我，“小家夥休息好了嗎？”
我沒弄懂她話裏意思，“怎麽了？”
殷夢涵好笑道，“妳來晚會就只為了跳壹次舞嗎？”
我想了想覺得有道理，也沒多想，而且還是挺享受摟著舅媽細腰跳舞的，即便她那嬌媚的臉和性感嬌軀散發的香味會使得我心思飄忽，“那……”
然而，我話還沒說出口，壹道清冷的聲音就打斷了我的接下來的話，“他不會跳。”
“嗯？”
殷夢涵疑惑轉頭，我也有些莫名的看向媽媽。
媽媽表情淡然，眸光停留在舅媽臉上，和她平靜的對視著，重復著剛剛的話，“他不會跳。”
殷夢涵迎著媽媽的視線，抿唇壹笑，“嗯……剛剛小宇表現得可很不錯的。”
媽媽眸光在她身上停留幾秒，才收回視線，看向了我，“妳會跳嗎？”
我不知道媽媽這是什麽意思，但隱約能猜到她似乎不願意讓我跟舅媽跳舞，“我，我是有點忘了。”
殷夢涵笑道，“我可以教妳啊，小家夥。”
“這個，我……”
這話我不知道該如何說，畢竟是長輩，我不可能就這麽直接拒絕，但要是答應，看媽媽這明顯不太高興的樣子，我又有些遲疑。
也不知為什麽，以前我還以為媽媽跟姑姑關系不太好，但現在我卻發現，媽媽跟姑姑似乎根本就沒什麽矛盾，而此刻看起來她和舅媽怎麽有點針鋒相對的感覺，是……自己的錯覺嗎？
媽媽默不作聲，眸光不起波瀾，就這麽靜靜的看著我，舅媽也是嘴角含笑，看上去饒有興致的樣子，等待著我的下文。
我壹下子陷入兩難，好像做啥選擇都是錯誤的，恰在這時候，遠遠有壹道聲音傳來，打破了此刻的有些僵住的情形。
“嗯？慕小姐，好久不見啊？”
這意外插足的人壹下子解了我的圍，我聞聲看去，就見著壹位穿著正裝，打著領帶的中年男人，年齡看上去並不算小，身上很有種儒雅隨和的氣質，此刻正緩步往我們這邊走來，身邊還帶著位雍容華貴的成熟夫人。
眼前的男人我並不認識，但卻極為眼熟，因為這人我在網上見過，言氏集團董事長，言溫明，那個跟媽媽公司在談項目的人，今晚來了很多江海市的豪商，他也來了倒是不奇怪。
此時他並不是獨自壹人，身邊還有個挽著他手的端莊婦人，我視線看了過去，中午剛剛見過，雖然那時的她是戴著口罩遮住面部的，但這並不影響我壹眼就認出了她人，那位和自己兒子在酒店開房亂倫的女人。
目光怪異的看著她壹臉端莊從容的面容，我真的無法與那在房裏，跪在地上任由自己兒子在身後肆意抽插的女人相聯系起來，這可是禁忌亂倫，甚至讓我都無法想象，這種事會在我眼前活生生的出現。
強烈的反差讓我心底有微微波瀾泛起，下意識就把目光投向了靜靜看著來人，表情淡然，不發壹言的媽媽，腦海似乎又有某種畫面浮現，讓我心頭微怔，趕忙回神，甩開那些不正常的思想。
言溫明帶著她的夫人來到近前，臉上帶著隨和的笑容，又看向媽媽身側的舅媽，開口笑道道，“殷書記也在啊。”
殷夢涵輕輕壹笑以作招呼，並未有過多言語。
媽媽這時才淡淡開口，“有事嗎？”
“慕小姐看來心情不是很好啊，是遇到什麽麻煩事了嗎？”
言溫明話語似是問候，但知道些內情的我，此刻聽著更像是在嘲諷。
媽媽並沒因為他的冷嘲熱諷，面色而有絲毫的動容，仍是壹臉淡然，“麻煩事已經解決了。”
“哦是嗎？”言溫明輕笑出聲，“看來慕小姐是在這裏找到新的合作者了嗎？
真是可惜了，咱們的合作還沒來得及開始就結束了。”
媽媽搖頭，“因為並不需要開始了。”
“不需要開始了嗎？看來慕小姐新找到的合作者應該不錯啊。嗯……我想想，江海市有那家公司是能滿足貴公司的供貨需求呢？”言溫明手指點著太陽穴，輕瞇起眼睛，真像是在思考壹般，“鄭康？嗯不對不對，鄭康現在的規模似乎已經遠遠不夠了，那是……豐品？也不對，人家有自己的合作商，應該是不需要在與貴公司合作了吧？”
言溫明在那自問自答的猜測，但臉上的表情卻盡是壹副幸災樂禍的姿態，面前的情形讓我眉頭微皺，或許自己壹開始就搞錯了，就現在這樣子，媽媽像是要跟言氏集團合作嗎？看上去更像是商業競爭者，而此刻的言溫明，似乎是占了上風，所以顯得肆無忌憚。
“那是哪家公司呢？難道是……鼎然？嗯，很有可能，畢竟妳跟白小姐還是親戚呢。”言溫明話語至此頓了頓，像是找到了最終的答案，只是突然他又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輕拍自己的額頭，“哎呀，差點忘了，鼎然兩天前就跟我合作了，最近太忙，壹時都把這件大事給忘記了，都沒向外公布。”
他嘴角慢慢帶上了嘲諷般的笑容，“這樣看來，慕小姐妳似乎是在江海市找不到壹個適合妳的合作夥伴了啊，離妳想要獨吞蛋糕的目標又艱難了不少啊。”
媽媽表情沒有因為言溫明的冷嘲熱諷而有絲毫變化，神色自若，像是根本懶得理會他壹般。
我在旁邊聽的有些錯愕，媽媽跟言氏集團要合作的項目是藥物研發銷售有關的，而且江海市藥物研發銷售的巨頭就只有豐品，鼎然和南康這三家，那言溫明口中的蛋糕也就是這個了，所以他口中的意思是……媽媽從壹開始就不是為了跟他合作，而是假借合作的機會，找到他的把柄扳倒南康，取而代之。
我心底湧起不敢置信的感受，或許這六年來，從媽媽把壹家新公司建立，到現在發展成江海市排的上數的地位，她看上去根本就不是表面上那副永遠淡然的樣子。
媽媽沒說話，壹邊的殷夢涵卻是笑盈盈的開了口，“嗯……看來言總最近可是春風得意啊。”
“哪裏哪裏，這主要也是我的胃口不大，不像有些人，想壹口吃成胖子，哈哈哈，有的時候啊，這吃不下東西非得想著吃，不僅肉吃不到，可能連湯都沒得喝啊，妳說是嗎，慕小姐？”言溫明語氣突然微微轉冷，死死盯著媽媽的臉。
只是出乎他預料的，媽媽還是沒有理他，就連壹絲羞辱氣憤和失敗者的無能狂怒他都沒從媽媽臉上尋找到，好像他剛剛冷嘲熱諷的是另壹個人般，這讓他就猶如重重的壹拳打在了棉花上壹樣，心裏越發不爽。
殷夢涵妖媚成熟的臉蛋露出壹抹意味深長的笑容，“言總真是好大的威風啊，就是不知道自己身後幹不幹凈呢。”
言溫明皺起眉頭，“殷書記，這生意場上的事，妳們市委和慕家無權插手吧？”
殷夢涵笑道，“言總是個遵紀守法的好市民，我們市委哪裏會插手妳們生意上的事情，就是怕言總妳工作事忙，壹不小心疏忽些事情。”
“這就不勞煩殷書記費心了，不管怎麽辦，也比某些想借著合作為由頭，來給合作夥伴背後捅壹刀的人來的實在。”
“嗯？沒想到言總還是個實在人，就是不知道背地裏有沒有幹什麽骯臟事。”
“殷書記，沒有證據可不能信口開河。”
殷夢涵不置可否的笑笑，不在言語，而媽媽卻是從始至終沒有要搭話的意思，永遠都是淡然自若的表情，這讓言溫明心底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但似乎是很有把握，也沒有多想，而是開口說起了今天來的正事，“慕小姐，不知道我兒子犯了什麽大事，中午被妳們家二小姐給扣在了警局，妳們這樣做，似乎有點不妥吧？”
說起這事，他身邊壹直未開口說話的美婦臉上自然有些慌亂浮現，但也還算鎮定，表現得還是那麽端莊自然，安靜的站在言溫明身側。
媽媽這回終於開口了，“妳很快就可以去陪他了。”
言溫明眉頭壹皺，“慕小姐，妳這話什麽意思？”
“南康是妳旗下的吧？”
言溫明面露氣憤，“慕小姐，請不要隨口汙蔑好嗎？”
“妳不是說妳們和鼎然合作了嗎？”
“這又怎麽了？”
媽媽平靜道，“所以我沒辦到的事情，他們已經辦到了。”
“妳什麽意思？”言溫明已經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對勁，但壹時沒想出什麽所以然，只是臉色卻是發生了些許變化，看上去他意識到了什麽，但是左思右想發現事情不可能有什麽紕漏，神色稍緩搞得時候，他手機卻忽然響了起來，他看了眼來電，臉色微微變幻，立馬接起壹聽，“言，言總，南康被警察查封了，我們跟他們的關系，關系暴，暴露了……”
言溫明頓時暴怒，“妳說什麽？怎麽可能！”
“出，出內鬼了……”
“哪裏來的內鬼！”
“鼎然的人收買了公司裏跟南康聯系的人，那人找到了我們之間的各種交易，合作的記錄……”
“他們怎麽可能知道！”
“是，是鼎然的李博然借口商討合作事情，套取到了話。”
“壹群蠢貨！”
言溫明氣得直接掛掉了電話，然後目光死死的盯著媽媽看，“妳跟白婉怡聯手陰我？真想不到，妳出了什麽條件，讓她會去幫妳。”
媽媽淡淡道，“那是我們自己的事。”
言溫明氣極反笑，“厲害厲害，不愧是妳啊慕小姐，果然是有手段的，不過妳們想靠這點事情扳倒我不是異想天開了？”
“不勞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