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見鬼

　　護衛得令，便將堵在他嘴裏的毛巾扯出，然後在柴管事咬舌自盡前，壹把捏住柴管事的下巴。
　　“想死？可沒那麽容易！”陸俠目光壹沈，身形壹晃便到了柴管事身前，伸手在他後頸壹拍，柴管事登時癱軟在地，連擡起手指的力氣都沒有，卻依然能說話。
　　這是陸閥浩然正氣的功效，所謂浩然正氣，至大至剛，可以震懾壹切魑魅魍魎。修煉到打通任督二脈，真氣外放，便可直接將對方體內真氣擊潰，使其失去行動能力。
　　“說說吧，妳到底搗的什麽鬼？”眼下事態已經明了，問題就出在這柴管事身上。根據那護衛稟報，柴管事的手下和那幾個商人都被抓住了，就算他不開口，也能查出真相！
　　“呵呵……”柴管事也知道，自己是死定了，他大有深意的瞥壹眼陸儉，便緩緩道：“回執事的話，我將從通洛倉提出的賑災糧食，轉賣了壹部分出去。”
　　“果然是他在搗鬼！”災民們氣憤的喝罵起來。
　　“妳倒賣了多少？”陸俠沈聲問道。
　　“十八石。”既然已經人贓並獲，柴管事也沒必要再鬼扯了。
　　“二十石糧食，他敢倒出十八石去，真是熊心豹子膽！”這下不光災民，就連幾大執事也變了臉色，陸儉更是額頭青筋暴起，吃人的心都有了。
　　“倒賣了多久？”陸俠追問道。
　　“……”柴管事沈默壹下，低聲道：“兩個月。”
　　“兩個月來，天天如此？！”陸俠震驚道。
　　“起初五天沒有，上頭來檢查的三天也沒有。”柴管事答道。
　　“那就是五十二天，九百三十六石？！”陸俠壓抑不住怒氣道：“妳是瘋了嗎？！為何如此喪心病狂？！”
　　“呵呵……”柴管事又看壹眼陸儉，看的後者壹陣心慌。他這才收回目光，淡淡道：“實不相瞞，我欠了壹屁股賭債，要是不按期還上，就只有死路壹條。別無他法，只能鋌而走險。”
　　“此事還有誰知情？！”陸俠冷聲問道。
　　“這種事，自然要瞞著所有人，並無他人知情。”柴管事壹字壹句地說道。
　　“哈哈，想不到還是位好漢爺！”陸俠冷笑兩聲，滿臉譏諷道：“這位好漢，這麽大的事，妳擔的下來嗎？”
　　“壹人做事壹人當，擔不下來也要擔。”柴管事面無表情道。
　　“太天真了！妳以為不說實話，繩愆院就查不出來嗎？！”陸俠譏笑壹聲，信手翻開護衛找到的賬冊看起來。
　　柴管事並不緊張，因為上面只記了自己每日倒賣糧食的收入，除此之外並無其他。陸俠想憑此給自己定罪自然毫無問題，可要想把別人牽扯出來，就不是壹朝壹夕之功了。
　　柴管事很清楚，這會兒陸楓肯定已經得到消息，絕對不敢繼續對陸儉隱瞞。只要給陸儉時間，他就壹定能大事化小，哪怕此事是宗主交辦下來的。
　　那樣，至少自己家裏人不會受到牽連……
　　柴管事在那裏胡思亂想，陸俠翻完了賬冊有字的部分，後頭半本還沒記賬，他自然不會翻看。見上頭記載的和柴管事交代的並無出入，也無新意，陸俠便信手遞給了陸儉。
　　遞的時候，賬冊頁脊朝上，陸儉剛要接過來，就見壹張紙從裏頭掉了下來！
　　紙在半空，陸儉掃壹眼那上面的字樣，登時面色大變，倏地出手便夾在手中，想也不想，就要運氣將其粉碎！
　　“妳敢？！”同時兩聲暴喝響起，壹聲是陸俠，另壹聲卻是陸尚！
　　陸儉被這當頭壹喝，猛然喚回神來，登時僵在那裏。
　　陸俠劈手便奪過了紙片掃壹眼，登時瞳孔壹縮，他明白陸儉為何要公然毀滅證據了！
　　“拿過來！”陸尚低沈的聲音響起。
　　陸俠深深看壹眼失魂落魄的陸儉，暗嘆壹聲，將那張紙雙手呈給了陸尚。既然事情涉及到執事層面，就不是他能處分的了。
　　陸尚接過來，瞇起微花的兩眼，定睛壹看，只見上頭頂頭寫著‘地契’二字，下面則是工整的豎行楷書：
　　‘今將治河所得齊州、濟州荒灘壹千五百頃，議價每畝兩千錢出典於洛都陸楓名下。錢款當日壹並收足，並無短缺。其地並無重疊交易，亦無他人爭執，如有等情，有典賣人理論，與現業者無幹。空口無憑，立此文契為證。’
　　最後是買賣雙方的簽押，出典方的落款是都水正使黃蘊，後頭有都水監的印鑒。售買方的落款是陸楓，後頭也有他的私章，還按了手印。
　　“壹千五百頃，每畝兩千錢，這是壹共多少錢啊？”陸尚冷聲問道。
　　“回宗主，”陸儔輕聲說道：“三十萬貫錢。”
　　“這麽多？！”非但災民們炸了鍋，諸位執事也紛紛倒吸冷氣。他們雖然位高權重，但所有的壹切都來自於宗族，並沒有太多私產。至少明面上，諸位執事壹年也就是四五千貫的進項，這還得加上官俸，不吃不喝壹輩子，也攢不出這麽多錢來！
　　“令公子還真是闊啊。”陸尚冷冷瞥著陸儉，似笑非笑道：“三執事真是教子有方、生財有道。”
　　“宗主！”陸儉直挺挺跪了下來，泣聲道：“孩兒執掌賬務院多年，自問從無貪瀆之事，家裏是絕對拿不出這些錢的！請宗主容孩兒回去，把逆子提到三畏堂，把他審個清楚！”
　　“幹嘛還要回去？”陸尚沈聲道：“陸閥的臉都丟盡了，妳還要顧忌自己的臉面嗎？！”
　　“是……”陸儉眼圈通紅，心裏壹團亂麻，他確實是想先就此打住，再私下找長老們勾兌壹番，看看能不能過去這壹關，但陸尚根本不給他這個機會。陸儉也只能聽之任之了。
　　“馬上把陸楓帶來！”陸俠沈聲下令，護衛立即飛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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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頭越升越高，毒辣辣的陽光直射向地面。粥廠內外，看熱鬧的人卻越聚越多。
　　萬眾矚目之下，平日裏高不可攀的地階宗師、陸閥財神陸儉，和柴管事等人壹樣，跪在宗主面前，等待著陸楓被帶來。
　　柴管事簡直要暈厥過去，那張地契壹出，他就是想抗都沒法抗了！若賣方乃尋常民眾倒還好辦，大不了說是自己偽造的公子簽名，可賣方是都水監啊！那是朝廷的四品衙門，人家怎麽可能不見正主，就把這上千頃土地賣出去呢？自己根本就圓不回去！
　　他怎麽也想不明白，為何公子的地契會出現在自己的賬冊裏？！他拼命回想，自己是何時夾進去的，可是想來想去，自己壓根就沒有碰過這張地契，又怎能有機會將其夾入賬冊呢？
　　很快，柴管事便明白，自己被人算計了。可那賬冊他向來貼身藏著，別人根本碰不到，只有剛才被閥主的護衛搜去壹段時間。陸尚身邊的護衛都是絕對忠誠，絕對無法被收買的，怎麽可能幫著別人算計自己？
　　除非，是閥主要算計陸儉……那也說不過去，堂堂壹閥之主，就算要處置壹個執事，也絕對不會用這種丟人現眼的法子，拿整個陸閥的名譽開玩笑！
　　柴管事想破腦袋，都想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只能猜測是不是昨天晚上，自己在青樓中尋歡作樂時，被人動了手腳……可自己根本毫無察覺不說，哪有人能算到今日閥主會到粥廠視察，又能知道自己有這樣壹本賬冊，還能把壹切都安排的如此環環相扣，算計的滴水不漏？
　　那樣還是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