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三十七章 豌豆

　　聽到拜倫的話，高文終於是楞住了：“‘女’孩？”
　　“是啊……”拜倫騎士的臉幾乎要皺出壹幅‘抽’象畫來，“我給她洗澡的時候才發現的，當時嚇我壹跳！”
　　高文眉‘毛’抖動兩下，表情怪異地看著這位中年騎士：“別說妳有啥想法，那孩子恐怕還不到十歲好麽。。。”
　　拜倫壹聽這個趕緊使勁擺手：“不可能不可能，我雖然傭兵出身但也沒低俗到這種程度，但我覺得我恐怕是沒辦法收養她了……”
　　高文覺得有趣，也不急著繼續研究自己的資料了，而是看著騎士先生的眼睛：“為什麽？就因為她是‘女’‘性’，所以妳覺得不能收養她來當妳的繼承人？看不出妳在這方面還是個古板的家夥。”
　　“當然不是因為這個，”拜倫苦著臉，“她救了我的命，我把自己的武藝和財產都傳給她也沒問題，只不過我壹個大老粗……怎麽能養得好壹個‘女’孩？原本還以為是個男孩，現在‘弄’的我都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高文似笑非笑，但視線突然越過了拜倫騎士的身子，看向了帳篷‘門’的方向。
　　壹個瘦瘦小小的身影正站在那裏。
　　拜倫也意識到了什麽，遲疑著回頭看了壹眼，果然看到的是不知什麽時候偷偷跟著自己跑過來的小啞巴。
　　他……她已經洗過了澡，梳理了頭發，而且換了身幹凈的粗布衣裙，但那種“流‘浪’臟小孩洗澡換衣服就變成小公主”的橋段並沒有發生在這孩子身上。現在她雖然能看出是個‘女’孩，卻壹點都沒有變得比之前好看多少：長期營養不良和超過身體負載的勞動讓她看起來面黃肌瘦，皮膚粗糙，頭發就像壹叢幹枯的雜草般披在頭上，哪怕梳理過後也是如此，她的身體幹瘦，臉也因為缺少營養而幹癟凹陷，沒有任何可愛的地方。
　　她是稀裏糊塗跟著跑過來的，仿佛直到此刻才意識到這地方不能‘亂’闖，現在她就傻楞楞地站在‘門’口，同時小心翼翼地把手腳都並攏起來，臉上滿是緊張和無措。
　　她應該聽到了剛才高文和拜倫的‘交’談。
　　“妳‘女’兒來找妳了。”高文笑著看了拜倫壹眼，隨後對‘門’口的啞‘女’招招手，讓這孩子過來。
　　“大人……”拜倫有點無措地叫了壹聲，但接著看到那個小啞巴正走向自己，臉上的表情迅速變成尷尬和不安，“妳……妳怎麽跟來了，不是說這地方不能‘亂’跑的麽。”
　　“拜倫，”高文出聲道，“我知道妳覺得這很難辦，但妳不能把這孩子扔到壹旁，既然妳當初承諾過要收養她，那這個承諾就不應該建立在任何後續的條件上。好好照顧她吧。”
　　“我……”拜倫張了張嘴，但最後還是點點頭，“是，我明白。”
　　“遇上困難可以找人幫忙，領地裏有的是知道該怎麽照顧孩子的人，別放不下自己的騎士架子而且我估計妳也沒有這種架子，”高文笑起來，“這孩子不只救了妳，也幫了我，我能解決坦桑鎮的危機有她很大功勞，這孩子為我們的領地帶來了好運，我們不能虧待她。”
　　拜倫騎士點頭應允，而小啞巴則眨巴著眼睛看著高文，又看看拜倫，她能聽懂這些人在說什麽，但卻不明白騎士和領地這樣高深的內容，所以顯得有點茫然。
　　這時候高文突然問了壹句：“她有名字了麽？”
　　“名字？”拜倫這時候仿佛才想到這點，“啊對了，我還不知道她的名字……之前光顧著慌神了。”
　　“她本身應該就是有名字的，可惜她不會說話，恐怕咱們誰也沒辦法知道她叫什麽，”高文看了小啞巴壹眼，“要我們給妳起個名字麽？”
　　啞孩子立刻伸手比比劃劃起來，但高文和拜倫卻完全不明白她的意思，在壹番艱難的‘交’流失敗之後，小啞巴突然“唔啊”地叫了壹聲，然後壹溜小跑地跑出了帳篷。
　　高文和拜倫茫然地面面相覷，然後決定等等看，結果過了好長時間，那孩子才上氣不接下氣地跑了回來。
　　她在高文面前伸出手，手心中躺著幾顆豌豆。
　　反應了半天，高文才猜到這孩子的意思：“妳是說，妳的名字叫豌豆？”
　　啞孩子使勁點著頭，壹只手有點用力地抓著粗布裙子的腰帶，另壹只手則又把豌豆往前送了壹點。
　　這次反應過來的是拜倫：“妳不想要新名字，就想繼續叫豌豆？”
　　啞孩子再次使勁點起頭來。
　　“這名字應該是她父母給起的，如果是那個割掉她舌頭的商人給起的名字，她不會這麽重視，”高文猜測著說道，“豌豆麽……大概起這名字的時候抱著希望她能填飽肚子的念想吧。”
　　說著，他伸手按了按“豌豆”的頭發那觸感真的就仿佛壹團雜草。
　　“雖然她不會說話，但她能聽懂，以後妳可得註意點自己的言行，給孩子做個榜樣，”高文笑著看了拜倫壹眼，並同時想起件事，“對了，在坦桑鎮那邊購買農奴以及‘交’接流民的事情現在有安德魯子爵幫忙，已經不需要妳親自盯著，這件事妳就‘交’給幾個‘精’明強幹的手下去做吧，我有個新任務給妳。”
　　聽到有新任務，拜倫騎士立刻‘挺’直身子，神情嚴肅起來。
　　“不用這麽緊張，任務地點就在領地內我要妳組織壹批人手，去黑暗山脈裏的那處遺跡查探情況。”
　　拜倫好奇起來：“您這就準備全面探索那裏了？”
　　“安德魯子爵在坦桑礦山下面挖出了永恒石板的碎片，我對咱們領地裏那片遺跡是愈發不放心了，不得不加快進度，”高文點點頭，“妳是傭兵出身，對探索這類遺跡應該有些經驗，找壹些謹慎細心膽子大的好手，帶上最好的裝備，先把淺層的所有走廊和房間都查明白，繪制成地圖。我不要求速度，要求的是安全和細致我既不希望有經驗的戰士死在那種地方，也不希望妳們遺漏了什麽重要的東西，明白麽？”
　　拜倫‘挺’直了身子：“是，請放心，我在這方面確實有壹些經驗，不會讓您失望的。”
　　拜倫騎士離開了，高文則走出帳篷，看著外面已經壹天天成長起來的領地。
　　前不久，這裏還只是個“營地”。
　　霜月臨近，天氣正在壹天天變冷，而新塞西爾領卻日漸走上了正軌，第壹代的魔能引擎經過了尼古拉斯蛋的調整和優化，從原型機變為實用機如今已經正式出現在領民們面前，這種奇形怪狀卻又力大無窮，依靠魔力運轉但卻能夠被普通人‘操’控的機器驚掉了很多人的眼球，在它們剛剛被投入使用的時候，不少農奴與平民甚至是帶著恐懼的眼光在看著那些機器他們仿佛認為那斥力機關和連桿軸承之間住著無數看不見的小魔鬼，是魔鬼的手在推動著那些沈重可怕的鋼鐵運轉，最初的‘操’作工人因此而難以征召，後來甚至用強制手段才保證了每壹臺機器都有足夠的人手去‘操’縱……
　　但這種愚昧而可笑的局面只持續了很短的時間。
　　在高文的要求下，領地上奉行著“宣講”和“教化”的制度，所有新事物不管是新的法律還是新的機器都要對民眾反復宣讀教育，高文打定了主意要在這片土地上消除愚昧與無知，所以在幾天之內，人們便知道了那些機器是壹種全新的魔法裝置，它能夠被普通人‘操’縱並不是因為機器裏有魔鬼在汲取普通人的靈魂和血‘肉’，而是智慧與技術的結晶。
　　高文在宣傳中刻意強調了“普通人”在整個機器研發團隊中的存在，尤其把參與早期研發的所有工匠的名字都刻在了機器表面，而那些工匠平日裏就和大家生活在壹起，他們因此而收獲了無數欽佩和贊嘆的目光，高文收獲的，則是那些曾經麻木無知的農奴與平民日漸活躍起來的‘精’氣神。
　　現在在領地裏，已經能見到普通人臉上帶著笑容走來走去了。
　　而在魔能引擎的澎湃動力下，領地的各種基礎生產正以令人咋舌的速度進行。
　　礦山正在用魔能引擎牽引礦車、‘抽’取滲水，鐵礦石的供應正變得穩定起來，如今限制供應的只剩下礦山到鋼鐵廠之間不甚平整的道路，而高文已經開始下令修築這壹段路，在赫蒂的魔法輔助下，平整並修築壹條簡易道路並不困難。
　　機械制造廠的生產進度令人震驚，那個鐵球星人的金大‘腿’雖然他並沒有‘腿’比高文預想的還要給力，他能想到的各種簡易車‘床’都在日以繼夜地生產出來，如果不是提前有了基於魔網供能的符文熔爐和充足的礦石供應，恐怕整個領地的鋼鐵儲備都趕不上尼古拉斯蛋的消耗速度。
　　磚窯廠已經用上了來自機械制造廠的簡易成型機，而瑞貝卡折騰的“水泥”也算有了初步成果，壹種強度達標的膠結物質被她折騰了出來，雖然產量和良品率的問題還很大，但高文已經可以考慮讓領地脫離木屋和帳篷，進入“硬質房屋”的階段了……
　　在這樣物質建設順利展開的階段，最大的問題是人才的短缺。
　　勞動力暫時不是問題，因為領地開拓出來的區域暫時也就那麽大，但不斷出現的新機械、新技術卻沒有足夠的人才去維持和繼續推動。
　　技術進步不能依靠幾個人來完成雖然少數天才靈光壹現的點子確實可能制造出足以改變時代的東西，但要把這些東西推廣應用，並形成持續的產業鏈條，那就需要大量的中低端技術人員了。
　　那壹百人裏並沒有太多的“天才”，甚至人才也不多。
　　並不是每個離經叛道被主流社會排斥的人都是天才的，很多時候他們被主流社會排斥只是因為情商低而已然而丟掉的情商並不會變成技能點加到智商上。
　　高文當初雖然說過“領地歡迎離經叛道者”這樣的話，但那更多的是為了給自己鼓勁以及鼓舞人心，他自己都知道指望著王都給他篩壹百個時代變革者相當不現實，而事實也正是如此：那壹百人裏除了詹妮這麽壹個價值巨大的人才以及少數幾個好苗子之外，剩下的基本上都是平庸之輩，或許能完成本職工作，但不能要求更多。
　　不知道安德魯子爵那邊能給自己找到多少知識分子……考慮到這個時代的整體教育層次，不能奢望太多。
　　就在這時，從不遠處傳來的叫喊聲突然打斷了高文的思索。
　　“祖先大人！祖先大人！”瑞貝卡壹邊大呼小叫著壹邊連蹦帶跳地朝這邊跑了過來，她壹邊跑還壹邊揮舞著她那招牌的鐵法杖，另壹只手上則揮舞著壹大卷紙。
　　高文看到這姑娘手裏的鐵法杖頓時就下意識地壹哆嗦這是又來自家老祖宗身上測試安息棍法來了？
　　不過緊接著他就看到瑞貝卡身後還跟著個詹妮，那位符文師小姐手裏抱著的卷軸更多，她在瑞貝卡身後跟著跑的格外辛苦，壹邊跑還壹邊招呼著讓瑞貝卡慢壹點。
　　高文這才松了口氣：看來瑞貝卡不是沖著謀殺先祖來的……
　　等倆人跑到面前之後，高文好奇地看著自己的曾n1孫‘女’：“慢點慢點，把氣喘勻妳這是怎麽了？”
　　“我……我倆研究了野法師的筆記和……和那些符文規律，”瑞貝卡使勁喘著氣，最後深吸口氣壹口氣說道，“然後我們把魔網的無限拓展結構給算出來了！！”